胖子对此甚为愤怒,李珊然同志,人家小埃同志对你也是一片热心嘛,你这个态度是不对的。李珊然说,胖子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态度?没看我在忙吗,去去去给我一边哪凉快哪呆着去。
在里斯本,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的团体活动,就像这座城市一样,虽是名城首都,却不像纽约东京北京上海之类的繁华,它倒如一个小家碧玉一样,内蕴深远。
站在夕阳里的舰桥上,看着夕阳余光涂抹在这座名城的每一线每一点,总觉得心里有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偏偏散不去的东西在纠葛。
诗琳,明天,明天就是新的远航,我们将远离欧洲,进入大西洋。陆地将远离我们而去,也不知道要进行多长时间望不到方向的漂泊。我有些渴望,也有些紧张。
大西洋是神活之洋,有海神波赛东,有亚特兰蒂斯。让海神祝福你们的旅程,祝福你我的人生吧。晚了,诗琳,这封信就先写到这吧。祝,快乐。
阿城
2002年7月14日
☆、第五十一封信大西洋与爱同在
美丽的诗琳:
你好。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离开了里斯本港口后一天了,我现在是在浩淼的大西洋的洋面上飘浮着,在这海浪声中难以入眠的夜里,突然被一个恶梦惊醒,于是台灯下,又给你展开了信纸。
我梦见了燃烧的船,满身是血的索马里海盗,还有大海。梦见那些人凄惨的呼号,梦见我自己像一个表面獠牙的魔鬼,手中不住地发射着机枪子弹。
那件事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我也不知道是否确切的有海盗死于我所操持的现代军械,但那种内心的不安,尤其是孤寂的时候,越发令自己心里发毛。呵,诗琳,有这样的思想,只怕把我放在上世纪的战争年代,我也是个不合格的军人吧。
梦醒之后,我浑身仍然是冷汗连连。尽管我知道一名军人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土和人民,必须能随包括牺牲在内的一切代价,思想上,肉体上的压力也只是等闲而已。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头晕,也许是大西洋的风浪较之印度洋要狰狞得多的原因吧。
我去医疗室找军医官宋医师看病。宋医师是个资深的军医,毕业于解放军第三军医大学,三十二三左右罢,现在已经是少校军衔。这两天,她带领的舰队编队医疗室对&ldo;青岛&rdo;舰和&ldo;太仓&rdo;舰的506名官兵中的342人进行了外科、内科、五官、口腔、肺功能测定、心电图和尿常规等十一个项目的健康检查,结果证明,官兵们健康状况良好。这些项目下来,可把她累坏了,正想好好休息下,我找上门来了。
她听说我觉得头晕盗汗挺紧张,可是一仔细一检查,虎起脸:想泡病号?你身体完全正常,也不是晕船症状,也没感冒着凉。心理作用罢,回去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被她训了一顿,我好不郁闷,转身准备离开,轰一下,门被推开,李珊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看见我,她挺吃惊,你怎么在这?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就不能来这了。问她什么事,她说她没赶得上全舰官兵的体检日程,于是来补检。原来这样,我跟她随意地聊着,宋医师笑骂:看见姑娘就迈不动步子了,赶紧回去,我给她检查完好休息。这个星期可真累得跟什么一样。
我赶紧避嫌地离开了,约了胖子一起到甲板上吹风。吹了没一会儿,李珊然哼着着张信哲的歌也凑过来了,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向我说,小江,宋医师说你有轻度的心理障碍。
我苦笑,她开玩笑的。于是把昨夜的梦向她说了。胖子笑得打跌,小江啊小江,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了,你的心理素质怎么还这么脆弱啊。我恼火地说胖子你想想,我们可能杀人了,遇上这种事情,谁心里没有一点过不去?
胖子说,海盗们抢劫,杀人,经常把船员们扔下海里喂鱼,对他们开火,是正义的,哪有那么多想法?
这时歪子喊我们去另一边看海豚。大约有一群二十来只左右的黑背海豚,不住地跃出海面,嬉戏着,嘴里发出婴孩般的啼叫声。偶尔,共中的一两只会玩杂耍般的纵身一跃,把美妙的身姿跃出海面,来一个动感秀,引得李珊然等不时举起相机进行拍摄。
扬珊笑着说这是大西洋送给我们的欢迎仪式,看来海神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么。
李珊然把相机交给胖子,胖子,给我和小江合张影。胖子嘿嘿一阵坏笑,学姐同志,哈哈,哈哈,哈哈。
李珊然被他这笑激得恼火了,快点,是不是以后都不想吃我带的好东西了。
胖子架好相机,让我们摆好姿势,完成了一张合影。胖子说真绝了,小江这么帅气,学姐你又笑得这么甜,就像刚吃了人奶油蛋糕一样,哈。绝了。
数码相片冲好了拿给我。李珊然说。她似乎也很满意这样的背景和自己的相机前的表现。她说,小江你看我照得怎么样?我敷衍她说很好啊。她很高兴,说,我想我会一辈子记得这次远航,不,下辈子也忘不了。
舰队航向西南,要跨越大西洋,目的地直指巴西东北部福塔莱萨市的姆里库皮港。在茫茫的大海上一直航行,航行,除了在7月16日遇见了向英伦返航的英国&ldo;公爵级&rdo;导弹护卫舰&ldo;肯特号&rdo;,并互以旗语致意外,并没有再遇上什么外国舰船。有些中国籍的货轮,远远相望,倒是频繁向我们发来祝愿远航成功的贺电。而到一个星期后,阳光灿烂的无际海面下,赤道线已经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