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是五岁孩子的母亲,但杨清扬实际年龄不过刚刚二十一岁。
女子的笑容配上精致如画的容色,印在佟濂霈眼里,竟似百花绽放一样,令这日落时分的昏暗店铺都瞬间明媚了,蓬荜生辉大概也不外如是吧。
佟濂霈心中一动,眼前女子的倩影和那个记忆中柔弱清丽的面容重叠了!明明只是个绣娘,却辞气清雅、举止落落,这旻人女子的风姿还当真风流绝妍啊!此女如是,芜儿也如是,他心里一痛,容色复转沉郁了。
许是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杨清扬现在对情绪的把控已经炉火纯青了。她对荆人有着本能的反感,本来登记佟濂霈的姓名时,她并不知道他是荆人,但听他解释他名字的由来,才明白他是不折不扣的荆人,厌恶和抗拒在心中油然而生,看佟濂霈适才还谈笑晏晏,瞬间脸色就满布阴郁,杨清扬心中更是不喜。
带着职业笑容,杨清扬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鄙店就要打烊清货,公子若还有需求,不妨过段日子再来光顾?届时会有一批新品上市。”
佟濂霈刚从杨清扬身上找到了芜儿的影子,不觉逗留的时间久了些,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落寞地笑了笑:“贵店的东西精美,不觉待久了点,在下这就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们的新品吧,告辞!”
之后,佟公子每过几日就要来店里挑了几件绣品,而且每次都只挑杨清扬的绣品,要知道,同样题材面料的绣品,杨清扬的绣品价格可是其它绣娘的三四倍不止呢。
这样过了约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伍氏和店里相公与佟濂霈都已很是熟稔了——有人愿意往自家店里大把砸银子,就是财神爷啊!当然要热情接待了。
不过,这个佟濂霈时不时的会打着让杨清扬帮他参详绣品的名号,盛情邀请杨清扬放下手头的活计到门店来。
毕竟“开门做生意喜迎八方客”,杨清扬也不能免俗,她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计拨冗来见,佟濂霈倒是毫不客气,大到绣品的整体设计布局、意境,小到丝线粗细、色泽搭配都要向杨清扬讨教一番,初时,杨清扬还耐心替他解惑,几次之后,杨清扬就觉得烦不胜烦了:她仅仅是个讨生活的绣娘,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陪这些公子哥儿闲聊,而且,对方还是荆人!
不过,几番探讨后,杨清扬倒也明白了,这佟濂霈是真的钟情刺绣艺术,他不像那些文人雅士那样,仅仅因为痴迷丹青进而想让杨清扬把自己的作品用刺绣的方式进一步呈现,以获得心理满足。因为这一点,佟濂霈邀请杨清扬来门店时,虽然不大耐烦,她便也并不全然拒绝,一般受邀三四次,她总会出来给他讲解一次。
冬春交接之际,许是天气乍寒转暖,杨聿祎夜间踢了被,从晨起就开始发热,杨清扬吩咐照顾杨聿祎的田嬷嬷煮了姜糖水发汗,又让她每过半个时辰给孩子揉搓一次手心脚心,因店里事多,安排好这些,她就匆匆赶去了店里。
辰时,家里照管家务的胡婆子心急火燎地来店里报告:杨聿祎因高烧抽搐了。
杨清扬吓得魂飞魄散,放下手中的活计吩咐伍氏赶紧去请一个儿科郎中,自己则跟着胡婆子就往家里奔。
杨清扬一进到家门,就看到儿子面色潮红、神情萎靡地躺在炕上,田嬷嬷一只手抚摸着小人儿的额头、脸颊,一只手握着他的小手,坐在身边不断地轻声抚慰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