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一段,我終於忍無可忍,拿起電話,陰惻惻的說,「不去。」
「哎呀,夜書。是我呢!」歡快得過分的聲音傳過來,「我好久沒看到你了呢~」
我頹下肩膀,像是被五百磅的重錘捶了腦袋。饒了我行不行?你到醫院來作什麼
?你得了一條命就趕緊逃生吧~有點生存本能的人不逃得八百里遠?
但是我相信,萬物都有相生相剋的道理。我被這個笨蛋吳大夫剋得最緊。他,絕
對是我的天敵。
我本來想豪氣干雲的說不去,但是卻聽到自己軟弱的講,「你別動,我馬上下去
…」
垂頭喪氣,我穿上拖鞋下樓。真糟糕的時間…傍晚的逢魔時刻。正在喧譁著領飯
盒的病人和護士,突然安靜下來。整條通道「刷~」的讓出來。
只有我的拖鞋踢踢塌塌的聲音。一路走,雜鬼畏懼的鑽入地板,退出窗外,大約
是我兇殘的讀者不知道怎麼整他們的。
也說不定,和這些異類相處久了,我的鬼氣更深了。不過我面容的陰森,卻不是
因為鬼氣的關係。
咬牙切齒的打開會客室,「誰讓你又來…」我的肩膀一垮。
四個清醒的倀鬼依戀的靠在吳大夫的身上,上下摩挲著他斷臂上的傷痕。我毫不
客氣的踢桌踹椅,把他們趕到一邊去。這些倀鬼還記得血肉的氣味,這個該下鍋
卻還活著的活人,正在刺激他們的食慾。
「…夜書,你的脾氣變壞了。」吳大夫小心翼翼的說。
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我斜斜的用白眼看他。我脾氣壞?我脾氣壞是誰害的?
「夜書!你怎麼瘦成這樣?!」他大驚失色,過來就要摸臉,「你瘦得下巴都尖
了!」
我趕緊躲開他的手,被男人摸豈不是太噁心?「我一公斤也沒瘦!拜託…」我沒
瘦,只是臉型改變了。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長相越來越像女人。
他又囉唆很久,泫然欲涕。我默默忍耐著。我想他當輔導老師一定不會出什麼問
題,學生應該乖巧又聽話。被他這樣煩下去,最頑劣的不良少年絕對會痛哭流涕
--煩到哭。要揍他麼,他少了一隻手臂,又哭哭啼啼的,欺負這種人會遭天譴
。
我說過了,最可怕的是天真善良的好人。尤其這個好人愛哭又嘮叨,那才叫做會
走路的地獄。
百無聊賴,我只能東張西望,順便用眼神警告倀鬼別給我作亂。
不對。怎麼算都不對,怎麼會是四個?還有一個呢?難道他們這麼敬業,被血肉
吸引來還留一個看守曹錚然?
心不在焉的聽完吳大夫的廢話,我馬上要把他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