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尹三大步迈进宋青书居住的桐乡府衙,一路走到后园卧房,被一队兵丁拦住。
尹三见状低声问道,“将军还没醒么?”
那亲兵压低声音道,“将军五天五夜都没合眼了,这才歇下来多久。”
尹三微一犹豫,“我在这里等着。”
不多时,屋里传来声音,“什么事?进来说罢。”
尹三应声走进去,见宋青书迷迷糊糊的一手撑着额头靠在床头,双眼中满是血丝。
尹三见状深深觉得他自己比起将军来还福大命大呢,沙漠里那一场风暴差点要了将军半条命去,害的将军回到信阳就一直病怏怏的,反观自己带着几个兄弟从沙漠里爬出来还身强体壮的。
尹三自然不知道,宋青书这半条命是交代在鹤笔翁那一掌上面的,却真不是交代在沙漠的风暴里的。
宋青书连番受伤,本觉得伤了元气,却不想在冰洞里看来的内功心法深有奇效,大大的缓解了宋青书的内伤。
可是元兵来袭,宋青书分兵遣将,又亲领一军赶赴桐乡,正与元兵当面撞上。
这一场鏖战打了五天五夜,宋青书强靠一口真气撑着,几乎没合眼。
等到元兵退去,宋青书也趴下睡得人事不知了。
还没有歇够就被门外的声音吵醒,宋青书头疼难忍,只能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问,“出了什么事?元兵又来了?”
“不是,不是,”尹三低着头,“是徐寿辉,派人送帖子请将军赴宴。”
宋青书听见这话,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嗤的一声冷笑,“元兵还没退出去五百里呢,他倒有兴致,不怕让人家得了消息给一起包了饺子!”
“不去!就说本将军身受重伤,起不来了!”宋青书躺回床上,准备再睡一会儿。他快马加鞭赶回信阳,又带着人赶来桐乡,连着两个多月水深火热生死一线,现在才能缓口气,实在没耐心去应付徐寿辉了。
尹三应了一声就要出去,宋青书忽地又想起来一件事,“大都那边有消息了么?”
尹三摇头,“还没有呢。”
大都到这边的消息已经被元兵全部截断,蒙古士兵整天挽着弯弓射鸽子,没有一只信鸽能飞过来。
宋青书叹了口气,而今他根本片刻都离不开桐乡,元兵时时刻刻虎视眈眈,稍一疏忽,就是数万人的性命。
忽地,窗棂外传来啪啦啪啦的翅膀挥动声音,立在门外的亲兵一眼就看见刚飞进后园的雄鹰,心道这可是将军的爱宠啊,忙不迭把窗子推开。
雄鹰翅膀一展,就落在宋青书床头,翅膀挥了两下,啾啾两声。
宋青书抬手摸了摸飞景的头,解下它爪下竹筒,取出一封书信来,展开一看,却是一封加盖了官印的婚书。
一方写的是库库特穆尔,另一方写的是宋氏。
宋青书看着嘴角一抽,把婚书收了起来。
几个月间,宋青书一直被拖在桐乡,分身乏术。而此时此刻,明教教主与峨眉掌门的婚礼已经昭告天下。
宋青书听见这一消息时,元兵就距他所在不足十里。
正如同王保保所说,江山面前,儿女情深终究算不得什么。宋青书听见这一消息,心里竟平静如水。
他此刻所想的,只是眼前这一仗该怎么打,怎么才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战场之上,血流漂橹,一个人的小情小爱,能算得上什么。况且,他而今还爱周芷若么?宋青书已经不这么觉得了。
宋青书在城墙之后,眺望着远处元兵营帐,想起的竟然是冰洞中哭花了脸的小王爷。
战场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元兵又一次退去,桐乡城外留下数不清的尸首,有义军的,有元兵的。
每一场战后,都有无数的事情要做。
宋青书近日来瘦的的厉害,可是整个人似乎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这样的宋青书让从武当远道而来的段如锦吓得不轻,他是在城墙上找到宋青书的,“宋师兄,你……你的手怎么了?”
宋青书回头看见段如锦,又低头看了看提着剑的左手,他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无力垂着,“你怎么来了,你不该跟着二叔去少林么?我听说少林要开屠师大会。”
段如锦抢上两步,一把抓住宋青书的手,“你的手指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