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氏走进屋子,见杨清扬正凝眉想心事想得出神,她不由地将这一天的顾虑问了出来:“杨娘子!说到底,我们都是寡妇,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现如今咱们救下一个外男,万一被人知道了,这名声也就毁了,日后可怎么出门见人?”
杨清扬定定看了伍氏一眼,道:“这荒郊野外的,没人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你尽可把全部责任都全推到我这里,可好?”
见伍氏神色略带惶恐,杨清扬笑了:“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定不会损了你的名声的!”
杨清扬心中自嘲:这里遗世独立,救索河玛这事,本就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否则,这哪里是毁她们二人名声?简直就是要索河玛的命!再说了,她此生就只是个孤独终老的命数,自己知道自己清白就好,而且,她们在这里也只是临时居住,等索河玛伤愈离开,她也会带着伍氏彻底离开这里。
晚饭前,杨清扬拆开索河玛身上的绷带,看了看伤口,皮肉有一点泛白,边缘还有米粒大小的黄水,这是伤口感染了?她的心沉下去了——情况怕是不好!
晚饭后,杨清扬坐在炕上发呆,她忆起年少时,因为乳母做的鞋子太硬且小了,她穿上以后将脚后跟磨伤了,乳母觉得是小事,随便找了些外伤药敷了敷,就照常给她穿了鞋袜,许是天儿热,两天后竟然化脓了。乳母怕她娘亲知道了责罚她,便去池塘抓来一只蛤蟆,将蛤蟆肚腹用刀轻轻划开外皮,把蛤蟆的伤口贴在她的伤口上绑在她的脚后跟上,一夜过去,青蛙干枯死去,她伤口上的脓竟然没有了,自己脚上的皮肉变成了淡粉色,第二天乳母在她脚后跟上绑了一只蛤蟆,等到第三天晨起,伤口就结了薄痂,也不疼了,穿了鞋袜一点也看不出来。待她娘亲几天后从佛堂斋戒祈福出来,伤口早好了。
她把华儿从伍氏怀里抱过来说:“你去后院菜地抓五六只蛤蟆回来,现在就去!”
伍氏虽不知杨清扬要蛤蟆做什么,但还是去了。
过了顿饭功夫,伍氏抓了四只蛤蟆回来了:“平日里后院菜地里总听到蛤蟆叫,正经去抓,却没有几个,娘子抓这腌臜东西作甚?”
杨清扬笑了笑:“这可是疗伤良药,回头再告诉你,你就在这屋哄着华儿玩,给我望风,我去去就回。”说着提着蛤蟆篓子、一把剪刀,又拿了根蜡烛和一卷包扎用的白布就走了。
伍氏抱着华儿,一会儿仔细听听前院有无响动,一会儿从后窗探出头看看后场院,就在她心焦的快要按捺不住,准备去地窖一探究竟时,杨清扬回来了。
杨清扬把用蛤蟆给索河玛疗伤的事说给伍氏听,伍氏惊奇地说:“还有这样的疗伤法子?真是闻所未闻!”
接着又将信将疑地嘀咕道:“这法子真能管用吗?”
杨清扬笑了笑说:“管不管用,明早就见分晓了!”
杨清扬担心索河玛,但又不敢把他弄回屋子,叫了伍氏和她同睡在后窗正对着地窖的堂屋里。
一群恶狗紧紧地追赶着杨清扬,眼看就要被恶狗追扑上了,前面却是万丈深渊,怎么办?无奈之下她只好闭着眼睛一跃而下!身体飘飘悠悠的一直向下,向下……就在她即将触底之际,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轻轻托住,倏忽间她越过高山、森林,最终掉入一片花木葱茏掩隐着的一汪澄透碧彻的清泉里,泉水不凉不热,温度适宜。她除了头部,全身都浸在柔缓的泉水中,高度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开来,身体也缓缓舒展了,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极致的愉悦,她闭上眼睛贪恋着这难得的轻松和舒适,突然,一股隐隐的腥臭袭来,她睁开眼,迎面扑过来一只吐着猩红舌头的恶狼,她吓得一头扎进水里,身体不断向下向下,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泉底……
她猛地坐起,清辉透过莹白的窗纸冷冷地照在她的身上!原来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