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他们本来就已经在找出痘的牛,已经陆续送到了县衙,然后林县令又联络了本地的大夫,准备明日数个桌案一起摆开,越快越好。因为有苏济在,大部分的大夫还算配合。但也有些人,完全不能接受。保和堂的方大夫也是当地的名医,他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连敬畏都忘了,直接指着苏济的鼻子开骂:“你是疯魔了么!你是不是想让全县的百姓为你们陪葬!你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有个姓朱的大夫也是一脸的痛心疾首:“苏大夫!没想到你竟如此利令智昏!人命经不起豪赌!若是输了,这么多条人命你可担的起!恕老夫不能苟同!”就连济世堂中,苏济的门人弟子,也有些忧心忡忡:“师祖,这,真的能行吗?”有福之人不用忙每一种新鲜事物的产生,都会面对无数的质疑,尤其,这新鲜事物,在他们眼中,根本没有经过验证。看上去的确是很疯狂。唐时玥没办法告诉他们,这个法子,其实已经经过了无数次验证,她唯一能说的,就是“请相信我”。她静静的看着堂中。有的人,的确是道不同,完全不相信这种法子,例如那个保安堂的方大夫,眼中的焦急都要溢了出来。他是真的为百姓忧心,为人命焦急。也有人,比如那个姓朱的,完全是在算计,他认为苏济是在赌,而他认为苏济一定会输,所以,他就选择站在他的对家,赌赢了他就是仗义执言,挽救了全城百姓!这跟发国难财的人有什么两样?满堂吵的不可开交。唐时玥忽然拿起铜托盘,咣咣两下,敲在了桌角。众人猛然一静。唐时玥朗声道:“不然,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她上前一步,指着外头:“天花一到,满城横尸,你们跟我说要怎么办?看着他们死吗?”朱大夫哼道:“那也不能弄什么‘牛’痘!把人和牲畜放一起,叫什么玩意儿!简直贻笑大方!”唐时玥冷冷的道:“明哲保身,置身事外,图一个侥幸,那是懦夫所为!林县尊,苏老先生,甚至我一个小女子,都敢挑下这样的担子,以身以命担保,在坐诸人,都是仁心仁术的医者,竟没有这样义勇,这样的胆魄吗?”其实她这是在偷换概念。但在这种气氛之下,却很少有人能察觉。唐时玥随即道:“时间不多了,愿助我们一臂之力的,留下,不愿的,滚!”林县令道:“正是,如今,我们正该同心合力……没有时间争吵,若当真不能赞同,那就请吧!”最终朱大夫拂袖而去,其它人也有爱惜羽翼的,不愿参与,也都借故走了。但那位火爆脾气的方大夫,却留下了,大家都一夜没睡,苏济反复的跟他们说着如何操作,各种要点。寅时刚到(凌晨三点),外头忽然马蹄声急骤的响了起来,很快,有人报了进来,居然是明延帝派下来的太医。几个太医赶路赶的几乎要吐血,一个个面色极差,一见苏济,几人齐齐施礼:“师祖先生。”苏济心头一定。明延帝派过来的,都是他的传人和挂名弟子,这无形之中,就表明了态度。也就是说,明延帝,对唐时玥还是有几分相信的。当然了,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他也只能相信,若不信,就是一场“人祸”了。但即便是他的弟子,一听说要给全县城的人种痘,这些人也是吓了一跳,一再的劝说他们,照着之前说的,等聚宝村的人好了再说。苏济叹道:“若不是实在无法控制,又何必出此下策。”他指了指唐时玥那边:“但诸位也不用担心,你看他们几人,接触天花之人已经有六七天,种痘已经有六天,到现在,也没有发热,只接种处有些微的反应。”几个太医亲自检查了唐时玥和孟以求几个人手臂上的伤处,暗暗稀罕,倒是生出了几分信心。这个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也确实没有时间浪费,检查过了,所有人就往长寿坡走。长寿坡是一片空地,再往上有一个佛寺,其实并不算近,林县令主要是考虑到这个名字吉利,这个时候,大家需要的,就是一点心安。沿途衙役层层的设着关卡。疫情已经爆发,会不会有瞒报的,谁也不知道。天花的潜伏期是十二到十四天,在接触病人的我是小人她转头看他,他一脸严肃道:“你这傻姑娘,只知道闷头做事,也不知道多想想,这么大的事,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你自己占着这名头,也不怕招人忌讳!”唐时玥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耳发:“我还没来的及想呢!事情一直推着人往前走,哪有停下来想的时间啊!”“我知道,”孟二少有点小得意,嘴角挑起:“我知道你做事只求问心无愧,救这些人也不是图名。可是人情世故你也要懂些才是,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这不都帮你考虑到了?拍拍皇上的龙屁,皇上自然就不生你气了,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