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的谬论无从考证,但方才形势所迫,竟真的不由自主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吻,因为没有经验,只好照书里看来的猫画虎地学。想来强吻他这种事有且只可能有此一次,因此我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分也不敢合上,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花前月下,夜风微漾,鼻息间是扑鼻的花香,贺连齐站在我面前,我环着他,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风景。
他没有躲开,只是任凭我这般贴着,直到我感觉胸口像塞了团棉花,涨得不能呼吸,才撑住他的肩膀想要喘口气。
天地却陡然倒转,他头顶上开的那枝花不知怎么就变到我头上来,唇与他的分开时,我背靠着树,脚下才勉强站稳。
他眸色沉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映出皎洁月光,嗓音喑哑低沉,响在浓浓夜幕中,平添了几丝魅惑。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顿了顿,面色阴沉,“还这样熟练,是谁教过你这些?”
谁教过我?只能是秦晚歌。
可她当真是诓我的,一吻之后,本就乱糟糟的脑子更想不出所以然来。我攥紧袖口,顺了口气才道:“我、我……”我了半晌也没我出个所以然,忽地灵机一动,随口编出谎话,“这是我新学的一种秘术,能够探知对方的神思。只是施法的过程太过特别,一时没有实验对象。”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我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过幸好,你出现了。”
贺连齐眯了眯眼:“这就是,你要我告诉你的答案?”
我猛地点头。
三层楼间灯火通明,无数莺歌燕语。贺连齐听完我临时编出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微挑了眉,拿过我握在手里的折扇,打开反复看了看,又啪地合上。扇柄贴在我的额头,是沁骨的凉意,他说:“那你同我说说,我在想什么?”
我拿手拨开,揉了揉眉心:“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探出来。”
微风擦过他的鬓发,擦过我的脸颊,拂过头顶花盏,他俯身靠近我,彼此呼吸可闻。
“你是说,时间太短了?”
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忙不迭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不,时间一点都不短。大概,是我学艺不精……”
折扇在他指尖转了个圈,他垂着眼,像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又望向我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看来这秘术并不可行,以后不要再用了。”
我赶忙答应:“啊,好像是不怎么好用,呵呵,呵呵……”
前庭有丝竹乐声,料想是一派歌舞升平。几扇轩窗的灯火暗下去,约莫到了该就寝的时候。面前的压迫感转瞬不见,回神时他已放开我,眉眼淡得像是方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我差点忘了,他还在生气。不过短短一瞬,雪白背影已离我三步远,似是又要回到慎娘的绣楼。
情急之下,我大声喊住他:“贺连齐!”
白底云靴顿住,他偏头道:“怎么?”
我想让他留下,可又不知他如何才会留下,只好理直气壮地又喊一声:“方才的事情,你觉不觉得你该负责?”
他脚下一跌,许久,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置信地说:“你占了我的便宜,还要我对你负责?”又摇摇头笑了笑,“阿潋,你太不讲道理了。”
“这算是占便宜吗?”我自言自语,见他微微眯起眼,只得勉强赞同,“那好,我就跟你讲一回道理。其实你若是执意要我负责,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他,现在的我只知道,我想跟他在一起。至于如何在一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他留在身边,等我找齐其余神器,同他一起回大周。若他答应,便是皆大欢喜。若他舍不得家乡一切,那便把他的家乡搬到大周。
若是他不答应……
那便打昏了扛走。
我不会女红刺绣,也不会做精致小点,甚至没有健康的身体,除了公主的名头,我几乎一无所有。
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我最好的给他。
若带他回大周时,仍然找不齐神器,也没什么关系。让他看一看我曾经生活的地方,走我曾走过的路,赏遍我曾看过的风景。许多年后他在回忆里想到这些,也许能够记起我,哪怕只有一星半点,我就很知足。
未来太长太远,谁都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是被仇家刺杀,也许是身患恶疾,也许是天崩地裂。唯有此时此刻,他在我身边,就好。
做了这样的决定,压在胸口的一块巨石顷刻间碎成粉末,连空气都变得清甜。我想活下去,这个愿望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朦胧月色浮上枝头,满目银辉。我还想再说什么,眼风却瞥见一抹茜色身影,靠在回廊上的红柱,施施然望着花架下我的方向。
是秦晚歌。
我不知道她是何时出现的,只是这般悄无声息,连贺连齐都未察觉,实在太让人心惊。
贺连齐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片刻间已将我护在身后。
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似乎有看不见的强大气流在空中碰撞。
怕生出什么误会,我几步抢到他二人中间,急忙引见:“这是秦姑娘,你走之后,一直是她在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