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时站在那面墙壁前观察,发现了一处机关,将其扭动即弹开一扇暗门,他弯腰进门,黄二癞和孟平紧随其后,这里果然又是一间墓室。
与梅月笙具有生活气息的墓室相比,这里的布置清冷不少,从诸多腐朽残物之中可以看出,这里的摆设尽是些刀枪剑戟,木桩沙袋,还有数副保存相对完好的盔甲、腐得只剩边边角角的明黄色圣旨、兵符令旗之物,这回真真是武威郡王的墓室了。
郡王想必爱饮茶,孟平能嗅到腐物之中有股茶香,甚至还能直接瞧出里面的茶饼残渣。
正如梅月笙的墓室里有一排武器,两盏清茶,唐清尧的墓室内显然也有梅月笙的东西,譬如华丽的戏服、头面,还有一大一小两只玉笛。
与那幅郡王画像相映衬,这里还有一幅“应月笙之邀所作”的梅月笙人像画,这幅自然是唐清尧画的,与方才那幅出自梅月笙的画作手法功底不同,此画又是另一种风格,正如这墓室给人的清冽感,画中男子肤白胜雪,气质出尘,不知是不是唐清尧刻意的渲染,将梅绘得犹如谪仙一般,诸此种种都是两人生活水乳交融的证明。
至于唐清尧的棺材,与隔壁梅月笙的那副,无论材质还是图案都一模一样。
黄二癞彻底说不出话了,这件事实在超出他的想象,像他们这些贫贱之躯,在些个权贵眼里连猪狗都不如,更遑论梅月笙的出身,从烟花之地出来的,能被郡王眷顾已经是他的福分,能被宠爱多年自然是想都不敢想的福分,如何到了这般地步……
唐清尧可不是良善之辈,近处且看那些闷死在地道里的无辜劳工,远处去想他带兵出征的战役,哪一回不是血流成河、死伤无数。这样的他,竟对一男妓用情至深。
生同衾,死同穴。
孟平对这种事愣愣的,无法理解这位郡王的做法,但是也知道这举动惊世骇俗,心中不免震撼。
程星时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进来的第一眼先去找棺材,第二眼扫过这间墓室的弧形墙壁,这里也有四扇门。
这一座鸳鸯冢,两间墓室,一共有八扇门。
他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直接去撬棺。
在墓里待了这许久,费劲千辛万苦,总算找着了真正的郡王墓室和棺椁,黄二癞和孟平也是心痒难耐,忙凑过去看棺材里到底什么样。
棺盖掀开,三人只见内里躺着的那具郡王尸体,脸上覆有一块金面具,头戴盔甲身穿铠甲,是战将的装束,这套铠甲至今熠熠闪亮,绝非凡品,而代表他郡王身份的穿在最外层的朝服,已经腐烂剥落,只剩几片金丝与一副薄薄的朝服图案,落在棺材的边角位置。
出乎意料,棺内什么陪葬品都没有,他看似两手交叠躺在棺中,稍加留意,就能看出他的右手里攥着一枚小物件。
露出的半截是莹绿通透的环状碧玉,上面雕刻着鸳鸯纹饰,正是鸳鸯玦。
程星时不仅注意到了鸳鸯玦,也看到了郡王手指上的白毛。
在面具和铠甲覆盖不到的皮肤部分,细长白毛肆意长出,那不是因尸体腐败而生出来菌类物质,而是切切实实的白色毛发,像动物毛一样有光泽感。
“不好,这是白僵。”黄二癞和孟平下意识提起警戒,连忙往后退了数步,“时子快过来,别靠近它,还有,千万别着它,一旦被它渡到人气,它就会尸变!”
然而已经晚了。
在程星时刚靠近棺材、还没把顶盖撬开之时,白僵的鼻子便动了一下。它已经嗅到了程星时身上的人气。
这会儿,白僵的眼珠已经开始转动,浑身的关节都在震颤,随时都能苏醒暴起。
程星时早感知到了尸体的一应变化,不过他不怎么在意,他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拿鸳鸯玦。
程星时直接伸手去取鸳鸯玦,他刚抓到露出的那一截,白僵就睁开眼,坐了起来。它攥紧了那块玦,不让程星时抢走。
“时子快撤!别拿那什么玦了,别拿了!”看到这惊悚的一幕,黄二癞急得直冒汗,扯着嗓子大喊。
若是普通的紫脸僵尸也就罢了,三个人合起伙来肯定能按住,可这是白僵,极难对付,白僵移动速度飞快,行动灵敏迅捷,还力量奇大,普通人过去惹他,那就是死路一条。
还不要说这位本是武威郡王,身高八尺体魄强健,光身上那副盔甲都得有百八十斤重,盔甲还遮挡起了它身体的多处要害,要招架它当真是难上加难。
程星时却淡淡道:“你们先去另一边的墓室躲着吧,等我这边好了再叫你们。”
黄二癞抖了一下唇:“这?”
时子这是什么话?意思是他笃定能赢这白僵?他竟有这份自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