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晕开细细的甜香。外头传来丁盘岭的声音:&ldo;飒飒,在里头吗?&rdo;易飒嗯了一声。丁盘岭拉开帐篷门,还没见着人,先闻着烟味:&ldo;你抽烟啊?&rdo;易飒摸了一根递过来:&ldo;不是烟,是烟枝,云南山里产的,对身体没害,要不要试试?&rdo;丁盘岭接过来看。就是截细细的小红木头,凑近了闻,有形容不出的怪异香味。&ldo;以前没见你抽过。&rdo;易飒说:&ldo;谁说的,我常抽,没劲的时候就拿它解闷……&rdo;她忽然不说话了。以前是常抽,不点上也会放在嘴里嚼,好像不这样就无以打发时光,但最近,好像是没抽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从宗杭到了身边之后,她就有了新的生活重心了:打压他、欺负他、看他练功、指点他、揶揄他、取笑他、慢慢喜欢他……宗杭的脾气可真好,换了别人,怕是早翻脸了,或者远远避开了去,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但他从没急过眼,至多委委屈屈叹口气,或者拿水鬼招在背后剁她两下。易飒有点失神。她应该对宗杭好一点的,但就是这硬邦邦的脾气,从小就学不会什么叫柔软。丁盘岭把烟枝拢进手心,并没有那个兴致去尝试:&ldo;把宗杭送走了,你有什么打算啊?&rdo;&ldo;我啊?&rdo;易飒把烟枝拈进指间,&ldo;留下来呗,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一家三口,父亲、姐姐,还有我自己,基本全折它身上了,不搞清楚,那不是死不瞑目吗,反正现在无牵无挂的,也不愁,也不怕,走一步看一步吧。&rdo;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正题:&ldo;找我有事?盘岭叔,你不是真这么无聊,专门过来等着看我爆血管吧?&rdo;丁盘岭笑了笑:&ldo;当然不是,就是来跟你确认一下,既然你承认了你跟宗杭是一样的,那当初鄱阳湖下头的金汤,是你自己进的吧?&rdo;反正都已经露馅了,遮掩也没意义,易飒坦白得很慡快:&ldo;没错,我在,宗杭也在,我姐姐其实死在息巢里了,姜骏下的手。宗杭不是三姓的人,祖牌对他作用不大,那些所谓的碎片场面,都是我脑子里闪出来的。&rdo;&ldo;那壶口下金汤那次,从下水到你醒过来,是怎么个情形,能说一下吗?我要最准确的细节。&rdo;又是壶口下金汤,丁盘岭是对壶口有什么执念吗?早上送宗杭的时候,他也提过壶口。见易飒不答,丁盘岭解释:&ldo;我在重理整个事件经过,有一些细节很重要,所以务求准确。&rdo;易飒吁了口气,一字一句:&ldo;壶口的激流太猛,我又是假水鬼,下水之后,很怕跟丁玉蝶失散,所以提前吩咐宗杭,要死死抱住丁玉蝶的腿,一人……抱一条。&rdo;这场面,想想都觉得滑稽,丁盘岭啼笑皆非。&ldo;谁知道我抱住丁玉蝶的时候,祖牌的力通过他的身体,也影响到我了,我身体被弹开,好在还算幸运,又抱住了宗杭的腿。&rdo;丁盘岭追问:&ldo;所以,宗杭醒来的时候,你并不像丁玉蝶那样坐着?&rdo;易飒回想了一下:&ldo;宗杭的原话是,他好不容易爬起来,看到我抱着他的腿,而丁玉蝶像蜡像一样,在一边坐着。&rdo;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易飒总觉得,自己说完这话的时候,丁盘岭蓦地眼前一亮。七点刚过,前台就打电话过来叫早了。藏区的位置,这个点,天都还黑着呢,丁玉蝶起c黄气噌噌的,被子一甩下c黄穿衣,撞翻一把椅子、两个口杯,才算恢复正常。宗杭窝在沙发上全程观摩。丁玉蝶洗漱完毕,拎包下楼,开门前交代他:&ldo;我先去餐厅吃饭,会帮你打包的,你等我微信消息,到时候,我掩护你进后车厢。&rdo;宗杭点了点头,为了瞒过司机,只能如此迂回了。丁玉蝶走了之后,宗杭走到c黄边坐下,候着时间差不多了,把电话机转向自己,默默念了遍昨晚想好的词之后,拎起话筒拨号。通了,但没人接。宗杭耐心地等:这个点,童虹和宗必胜都还没起c黄,一般会是童虹耐不住,嘟嘟嚷嚷地爬起来,小跑着进客厅。果然。有人拎起话筒:&ldo;哪位?&rdo;宗杭的眼睛迅速蒙上一层水雾:是童虹的声音,童虹连声音都有点苍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