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晓无语,润润嘴巴道:“女的,快一百岁了,没戏。”
“个小赤佬!可不好满嘴跑火车的!”向妈妈捻着兰花指隔着屏幕指她一下,扔了把瓜子壳儿又开始唠唠叨叨:“妈妈现在都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了,只要你带回来一个就好了呀!总得轧朋友的嘛!不然将来你我和你爸爸都走了,看谁管你?”
“哎呀都说了没戏没戏,人家辈分比你都大,做祖宗的人了,我怎么和她谈?”
“咦,昏头,怎么好叫人家祖宗呐?”向妈妈皱皱眉头,用眼神骂她一下,又立刻软了态度道:“她现在是不是跟你在一起?给妈妈看一眼,看一眼总行吧?”
“她……”
“这个要带么?”
向晓刚一张口,沈苓拿着两袋方方正正的东西从后头过来,向妈妈定睛一看,深吸一口气:“真是祖宗啊……”
空气凝固了三秒,向晓将手机拿近,一脸正气解释道:“不是……妈,她,她不是,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说话间,转头瞥了眼沈苓手里的指套,向晓百口莫辩。
“好嘛好嘛,妈妈都知道的,都在心里都在心里。”向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娘看着比向晓高不少,皮肤白嫩水灵,长得跟个明星似的。
“妈……”向晓拖长了破罐子破摔的音调,顺带狠狠瞪沈苓一眼。
“不讲了哈,妈妈马上去给你们买菜,你们好好相处哈。”
母女俩的交谈在向妈妈高八度的笑声里落了幕。
……
向晓简直要疯了,“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叉腰道:“你没事儿拿这个出来干嘛!”
“这……”沈苓摊着手满脸疑窦,又看了眼两个四四方方的包装,疑惑道:“你爱吃汉堡,用手抓着吃不干净,我带双手套,有何不妥?”
“那叫指套,鱼水之欢用的。”向晓直白解释。
“……”
有时候觉着沈苓的关注点真的很奇怪,她问向晓:“你又没有情人,作何要用这玩意儿?”
“自我纾解不行啊!”向晓炸毛。
“晓得了。”沈苓默默退出去,塞了四个小包装到向晓的行李箱夹层。
……
上海这个季节比北京暖和,也更水润些。
七八十年过去,这里物是人非,沈苓一路留心看着,上海这几十年来似乎发展得很好,街面干净规则,且略有头脸的商标均挂着中国字,再不是当年那样遍地洋人的境况了。
向晓穿着一字领毛衣,搭配黑色阔腿牛仔裤,沈苓仍是着旗袍,前两天她们刚从商场买回来的,到底是稀罕玩意儿,贵得闪舌头。
她们来时特意查过,当年的金海纺织厂已经被拆掉重建成居民楼了,索性沈公馆还在,而且离长宁区不远,现在的持有者是个姓李的年轻姑娘。
“姓李?”
沈苓拿着向晓的手机眉头紧锁,自她1945年死亡到现在,不过传了两代人,怎么公馆主人便不姓沈了呢?
难道潘玉清在沈父死后,带着沈公馆一起,改嫁进了一户李姓人家?世事诡谲纷繁复杂,乱世里最难揣摩的便是人心。
是日天朗气清,两人不心急,落地后先去了趟南翔镇,就着阳春面吃了份生煎,又到南街拎回两盒子蟹壳黄,待晚些时候起了风,街灯苏醒,两人才大包小裹地回家去。
顺着长宁路往东,开过一座红柱子大桥右转,向晓家就在南面的上城雅居。
上海滩永远不缺灯红酒緑的喧闹,单看黄浦江边儿上湃着灯光的公馆,几十年前,沈苓曾在某个窗棂旁边听曲吃茶。长宁区离得远,热闹更淡些,上城雅居前两年翻修过一次,绿化做得很充分,假山旁边修了个条工小溪,周遭铺就着鹅卵石,环境和四九书院差不多好,跟个小公园儿似的。
但毕竟是向妈妈精心挑过的户型,比四九书院那套被中介坑着租来住的要好很多,最起码是两室一厅,而且地板是大理石铺的,踩上去不会嘎吱嘎吱响。
好容易回来一回,向妈妈很贴心,家里一尘不染,冰箱上下两个隔间满满当当,茶几中央还摆了束百合。
沈苓很满意这个住处,踩着高跟鞋欲四下转转,才刚挪了步子,拧头迎上向晓递来的拖鞋,扬着下巴示意她穿上。
向晓一面递,一面扣着手机和向女士打电话。听筒里的女人很热情,三句不离问候的话:“你们到家啦?”
“刚进门,还没收拾呢。”
沈苓盯着向晓的背影,先去开了冰箱门,再去检查窗子,绕到茶几跟前的时候揪了颗葡萄,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和睦停止在向晓走向次卧的时候……
沈苓眼见着她顿住了步子,搭在门框上的指尖一动:“妈!您怎么就铺了一张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