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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裴远溪那一侧的人都在偷看逸晟执行总裁的反应,见对方听得十分专注,都悄悄松了口气,又燃起了希望。
这个项目一开始并不是由裴远溪负责,虽然他能力出色,但毕竟是进公司没多久的新人,让他参与重要项目已经是破例,不可能将决策权也交给他。
但在项目进行的过程中,裴远溪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团队里所有人都习惯性地听从他的意见。
那时项目名义上的主要负责人还有些不满,直到后来裴远溪被总监安排去跟逸晟联系,还成功让逸晟同意出席会议后,那人才心服口服。
此时裴远溪的声音像是给团队的人打了一针定心剂,紧张的情绪也淡了许多。
大屏幕上简洁明了的演示文稿切换到下一页,裴远溪的视线在会议桌旁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唯独没有看向离他最近的那个人。
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感受到那道强烈的目光锁在自己身上,快要将他烧出一个洞。
那天在咖啡厅时,也有过同样的感受,但今天那道目光里,似乎还多了点什么东西。
这期间他跟贺觉臣没有见过面,私下也没有联系过,他不明白对方莫名其妙的情绪从何而来。
裴远溪没有让自己分心,一字不漏地讲完了文稿内容。
本来还应该有提问环节,但逸晟的人看了看前方一言不发的总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没写几个字的笔记本,都没有站出来提出质疑。
接下来轮到团队其他人讲解另外的部分,只见贺觉臣又低下头,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旁人以为他没有在听时,男人手中的钢笔在笔记本上点了点,头也没抬地打断台上人的讲解,冷冷地丢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会议室里静了一瞬,团队的人心情仿佛坐上过山车,刚觉得稳了,又突然俯冲到底。
台上的人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就开始卡顿,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其他人的心跳也差点停跳。
直到裴远溪沉思片刻,替那人回答了贺觉臣的问题,会议室里凝滞的空气才重新开始流动。
众人只见贺觉臣抬头看了裴远溪一眼,放下钢笔,示意台上的人可以继续。
团队的技术方案展示总算有惊无险地完成,会议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到了中场休息的时间。
会议桌两旁的人陆续起身,离开会议室透气或私下交流,助理端着提前泡好的热茶走进来,放在每个座位上。
旁边的人都已经离座,裴远溪低头整理桌上的资料和刚才做的笔记。待会的环节主要由市场部跟逸晟讨论商务条款,如果逸晟没有其他要求,合作差不多就能定下了。
他将资料和笔记放在一旁,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忽然听见对面的人沉沉开口。
“还记得吗,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裴远溪握着茶杯的手顿时收紧,指关节微微发白。
那是他最不愿意回想起的一段记忆,但想要忘掉,也没有那么简单。
“我不知道原来捡到的东西,也能算是礼物。”他放下茶杯,淡淡回道。
在这个时候,他只庆幸那时还没有把礼物送出去,就当那些钱扔进了水里,总好过留下耻辱的证明。
贺觉臣的眼神微沉,目光在裴远溪脸上停留片刻,又说:“我很喜欢这条领带。”
这半年来,他偶尔还会梦到那天晚上的情景。
梦里他没有说出那句伤人的话,裴远溪穿着那套好看的衣服走进包厢,把礼物和蛋糕递给他,在朋友们艳羡的目光中和起哄声中,红着耳朵被他拉进怀里。
又或是梦到一个普通的清晨,裴远溪温柔地帮他系上这条深蓝色领带,柔软的手臂环过他的脖颈,仰头在他唇边留下一个早安吻。
醒来后看到灰冷的天花板,意识到那些曾经触手可及的日常,已经离他非常遥远,就会感觉到心脏猛地往下坠,被强烈的失重感包围。
思绪回笼,贺觉臣看到眼前的人冷冷看着他,眼里没有半分柔情。
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冷漠疏离,足以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冻结。
“我需要知道这些吗?”裴远溪问。
贺觉臣的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心情比刚才在台上被刁难的人还要煎熬,安静一瞬才开口:“因为是你挑的礼物。”
裴远溪低头将刚整理好的资料又翻开,像是没耐心再听他的话:“我对贺总的喜好不感兴趣。”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半点情绪起伏,像是真的不在意自己买的礼物到了谁手上,那个人又是否喜欢。
贺觉臣胸口发闷,像是咽下了一口没化开的苦茶,涩得让人皱眉,苦味在五脏六腑扩散。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影走到裴远溪身边,递过去一沓资料,俯身在他耳边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