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又瞧见了那一位的影子,尹剑心心神微恍,但很快收敛,转动剑锋,将刺目光线折在年轻刀客的脸上。
“荒野之上,你临阵突破,确实令我大吃一惊。”
“然而,你继承了你爹的天资,却没有继承他的谦谨。仅险胜我玉枢法身半招,便敢与我决斗。呵,不知天高地厚!”
“你可知,那一次只为试探李红尘的虚实,我对你出手时,尚留有三分余力……”
不知从何时起,听人临阵放完狠话,再还以几句,成了一个不成文的江湖规矩。
但裴戎从没有这习惯。
距人五步远时,靴底用力一碾,跨步成弓,右手拔刀,一段怒雪狂涛扬沙而起。
铮然嗡鸣,刀剑交错的光影割开两人面孔,裴戎运力俯身,贴近尹剑心耳廓。
“毋需废言,全依江湖规矩便是。”
尹剑心眯起眼睛,眉目冰冷:“什么规矩?”
裴戎一刀将人荡开,朗声大笑起来,黄沙漫漫,掩不住眸中一抹疏狂。
“活,则扬名立万,死,便埋骨荒冢!”
刀剑、烈酒、明月、美人……江湖的一个个故事里,最多的还是你生我死的血斗。
昨日,你浇他热血洗剑,今日,他以你头颅盛酒。
活这世间的男人,仿佛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牛心左性,道理都在刀光剑影里讲。谁能活到最后不倒,他便是天底下最有道理的人。
这是裴戎与尹剑心第二次交手,激烈、凶险更上一筹。
无极殿尊仿佛传说能呼风唤雨的神人,扬剑而发,便是风起云涌。云海天降,化身雄壮兵马,比荒原一战时,更加波澜壮阔。
裴戎横刀身前,凛然不惧。
他也比当初成长了不少,刀光萧瑟又黯淡,一刀斩去,风云溃散。
单刀独斗的身影,仿若一只孤标苍鹰,被阿蟾照入眼中。
长风过襟,卷衣袖猎猎,苦海的主人负手而立,默然关注局势。
他明白裴戎的心意,想要孤身撑起这场战局,便是要叫慈航不知他的虚实。
作为苦海的图腾,当是无人能败,又完美无瑕的。唯有如此,苦海的恶徒、疯子与狂人们才肯为他前赴后继,不惧生死。
阿蟾有些怔怔,不知怎么的,忽然忆起早年间的一名朋友。
难记起长相与名字,人死得很早,碑也没立,埋在荒山野岭滋养着花草。
只有一场交谈,印象依稀犹存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