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英觉得面上辣辣刺痛,拇指从颊边伤口摸过,转身看向来人。
裴戎从枫林间走来,臂间夹着一坛酒,手中提着几个油纸包。
人生的俊美,但肤色过于苍白,狭眸、发辫与衣袍黑得浓重,分明的黑白二色给人以强烈的对比。步履从容地从醴艳红枫下走过,自有一种卓然风骨。
众人相觑一眼,皆有些脸红,他们干嚎许久,原来正主并不在家。
裴戎从人群间穿过,来到门下,拔下狭刀折于肩上,轻轻摩挲刀柄。
明锐目光眄视聂云英:“你要替我爹教训我?”
“知道我是谁的儿子么?”
聂云英迎着他的眼神,寸步不让。
“罗浮殿尊裴昭。”他寒声道,“你所作所为,愧对罗浮殿尊威名……”
裴戎没有心情听他讲这么多,竖起食指晃了晃。
“依你的辈分,该唤裴昭什么?”
聂云英愣了愣,道:“师伯祖。”
裴戎道:“而我是大觉师的弟子,你又该唤我什么?”
聂云英沉默片刻,缓缓道:“师叔祖。”
裴戎拂去门槛上的尘土,席地而坐,将酒坛与油纸包放在足边,翘起左腿搁在右膝上。
“所以,你这做孙子的,是要翻了天去,替你一个祖宗教训另一个祖宗?”
聂云英顿时面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他弟子见领头人被对方几句话说得弱了声势,纷纷不忿叱骂,欲以多欺少,以声量压倒对方。
裴戎从怀中摸出一卷书册,哗啦一翻:“这几日闲来无事,翻了翻慈航的弟子规。瞧上面怎么说的……唔,宗门内部,严禁弟子私斗,违者压入律院,罚一百结棍。若有伤亡,依情节小大,可废去能为,逐出宗门。”
呛啷长剑出鞘,聂云英双眼赤红,恨不能食人。
“无胆鼠辈,休要找诸多借口!师门血仇,不共戴天。我定要枭下你的头颅,以祭我灵缘斋一百八十余条亡魂!”
裴戎合上弟子规,用狭刀钉在地上,身子未动,一股无形气势散开。平地生风,卷起赤红枫叶,围绕这个狼也似的男子徐徐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