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缭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地上踩出一圈圈波纹,感受着雨滴坠在他身上的疼痛,像是承受对自己的惩罚。
他感觉视线有些模糊,太阳穴突突地跳,以至于不得不扶着宫墙休息一会儿。
耳边的声音渐渐放大,大到他几乎要听不见具体的声响。
“公子!”
苻缭一愣,眼前一片重影,片刻后才重叠成一个人形。
“之敞?”苻缭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之敞眼里满是担忧:“公子,你许久没回来,小的担心着呢!若不是小的朋友说见过你,从进了皇城就没再出来,小的还找不到你呢!”
他抹掉脸上的雨水,道:“这雨下得突然,小的想公子没带着雨具,才连忙来找。”
之敞说着,仔细看着公子有没有哪里受伤,赫然发现他的下裳膝处染了一小片红色。
“公子,你这怎么……”
之敞忍不住叫喊道:“公子,你怎么受伤了,是谁弄的?!”
“我不小心摔的。”苻缭连忙按住他,一拉外裳,用系带彻底绑好,遮住那处血迹,“这不是受伤了么,我又没带雨具,便想等雨小点,谁知这下得没完了。”
之敞没有怀疑,面上的担忧不减:“原来是这样,是小的没顾及了。公子我们快些回去吧,小的也没点灯,待会晚了就不好走了。”
苻缭点点头,之敞便扶着他慢慢走出皇城。
走着走着,苻缭便走上了这条熟悉的道路。
经过璟王府的路。
路上人来人往,大家都戴着雨具,苻缭也被头上的斗笠遮了大半视线,只盯着自己的腿脚与地上的石砖。
可他的余光已经看见了,璟王府大门前的台阶。
阶旁生了两株绿草,颜色很漂亮,想来也不是什么杂草,否则早该被除掉了。
他第一次来时便注意到了,不过一直没机会问。
苻缭默默跟着之敞,从璟王府门前经过,与其他人赶着回家的人无异。
可当余光里彻底不见那府邸时,他忍不住停住脚步。
门口的守卫没注意到他,就连之敞也光顾着抱怨这天气,没发现到他的异样。
没有人注意自己。苻缭想。
于是他偷偷回眸,两指顶起斗笠。
他看见一抹黑色的高大身影。
苻缭瞳孔骤缩。
不是在府门前,而是在府邸旁,被人潮淹没的巷子口。
奚吝俭就站在那儿,与安娘交谈着。
安娘笑眼弯弯,举着油纸伞,很高兴的模样。
奚吝俭则没着任何雨具,靠在墙边,神情如同少年郎般意气风发。
苻缭清楚地看见雨珠打在他肩上,然后溅开,灰溜溜地掉进一旁的水坑里,融为一体,不见踪影。
苻缭看见奚吝俭对她笑了。
而奚吝俭眼眸一动,透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眼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