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也见他肯正常与自己说话,便也不再装腔作势。直接双膝一弯跪在刘三面前:“大哥若是有气便打两下骂两句也是应该,且莫兀自气坏了身体。”
刘三急忙伸手去扶:“你说你。。。这等大礼,大哥受不起。”
宋也笑着起身:“自然受得起,也儿如今除了大哥外,一个亲人也没了。古人云长兄如父,大哥莫嫌弃我才好。”
刘三被这话堵得一句说不出,便就又是摇头,伸手请他坐,又倒了茶给他喝。
茶汤滚热,那气直熏到宋也双眼,也不知是一时感叹,亦或是被这热气一熏,宋也只觉鼻尖发酸,喉间也是一哽。
刘三自是没看见他这般,且疼爱的问道:“光是和我赔罪的?还有什么事,一道说了吧。”
宋也苦着脸嘿嘿傻笑:“小弟是听海娘说起寂姑娘,那当真是赞得个天上有地下无。可惜小弟酒力不胜,当时的事竟一件也不记得。便就来问问,大哥与寂姑娘是怎样个相识?”
说起这话,刘三却红了脸,张了好几次嘴亦是没说出来。宋也看出他为难,一时见他那表情却本能的笑道:“大哥若是为难,小弟便不问了。左右是个天人就是了。”
刘三心一横,尽量的放稳了声音道:“是在青楼,认识的。”
宋也当即一惊,手一抖茶碗掉在桌上。那茶碗虽是喝空了,掉在桌上兀自叽叽呱呱转着圈的响。宋也忙伸手去扶。刘三见他这个样子一时大笑:“我还道也儿天底下没有怕的事了,你倒慌什么,本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儿。”
宋也脸一红:“谁怕来着,不就。。。没拿稳么。看来大哥的神果也不多稀奇,倒是把手给治稳了才算是内外兼修。”
刘三不忍臊他,且想起当日情形,便是近如眼前一般。
那一日海娘与宋也皆也离了张府,刘三满担着心,便是一通的打听。年关将至,各地乱党起义军都不少,偷鸡摸狗的匪类更是想着趁此捞一笔。她二人说白了亦是两个女子,这样毫无防备的出去怎叫人放心。只平日刘三是个清高的,亦不愿与那些个富贵的纨绔子弟一同玩耍。如今想要找人,倒不知从何入手。
新进的杨家公子是个年轻的,才学会玩乐没多久,亦不知刘三是个约不到的主。这一巴结,刘三倒是答应得痛快。且为着不留痕迹套些话,便就随他去了京城有名的鸳鸯楼。
那鸳鸯楼,粉纱帐,杨公子带着他进了隔间。特特问了老鸨要新来的姑娘,没□的最好。
老鸨一脸不要命的笑,领着寂辉便来讨赏:“二位公子,这可是今儿才来的姑娘,叫娱欢,今儿可是连陪酒都头一遭呢,更别提个。。呵呵呵呵。”随即搡着娱欢道:“欢欢可伺候好二位爷,若要耍着脾气不长眼力劲儿,呵呵,可别怪妈妈我不怜见你。”
那叫娱欢的姑娘,轻蔑一笑:“好好的名字倒让你叫得跟个狗名儿一样,妈妈真该多读些书,再来□我们不迟。”
刘三虽是不来这风月场所,只耳旁风也听得多了。自来没有这般有骨气的姑娘,一时倒叫他刮目相看,便就出言道:“妈妈且退下吧,留娱欢姑娘伺候也就够了。”
老鸨一见这个拧巴客人喜欢倔巴姑娘,便又是堆起一脸不要命的笑,扔了两句客气话且退了出去。
娱欢打进得房间便是一眼看到了刘三,脑中一时便翻起一个词:木秀于林。只是后面那半句却叫她生出不忍。这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却也奇妙,各自珍重一句似曾相识,便能把心都剖了。
刘三招呼了娱欢坐下,且问道:“姑娘的娱欢二字,是哪两个字?”
娱欢一笑:“我本名寂辉,寂寞的寂,辉煌的辉。娱欢只是艺名。”
刘三一听挑眉道:“寂姑娘谈吐气度便是个不凡的,为何在此烟花地?”
娱欢笑着反问:“公子谈吐气度也是个不凡的,又为何流连在此风月场所?”那一眼对视,刘三直觉得心内一颤,便就忘了答话。
娱欢且敛了目光,起身给刘三与杨公子斟了酒,便又是笑道:“我若说家道中落,青楼女子十个有九个也都是这般,我若说天生贱籍,偏又是个新来的。公子只当是萍水相逢,一场欢愉可好?”
刘三怔怔出神:“娱欢,欢愉。呵,是刘某入了俗套了。”
至此日后,刘三每每便往那鸳鸯楼跑,京城知情的公子哥儿们都道是:肺痨刘三迷上个□,当真是钱不要了,命也不要了。
此间不久,刘三便付了赎金,且一直把寂辉待在身边。
当然这话是不能与宋也原封说了的,刘三捡了些能说的,且把事情讲了个大概。
宋也不禁奇道:“如今,大哥可知这寂姑娘是何来历?”
刘三缓缓摇头:“若当真有什么话,她自己便会与我说,特特的问,倒是辜负了那一句萍水相逢。”说出这句,不知怎的却带出怒意,倒是怒什么,他自己也是闹不清。
宋也心里暗暗问着:萍水相逢,那一场欢愉呢?只没问出口来,自己又是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