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比我想象中大很多,延伸的甬道,满院子的柳树,它们仿佛一直在风中摇摆,不堪一击,可是满眼望去,却也有另一番壮观。我猜这位老爷是商人,可街上的商贩我见多了,大多没有这气派。我猜他是大官,可迎面而来的小厮都只叫他老爷。
这老爷一进门便慢条斯理的交代一个身材矮胖的老头:“张兴,带他们去收拾了见我。”
那叫张兴的老头躬身称是。我与巧儿便跟着张兴顺着一条甬道向西走。才走几步,觉得仿佛是哪里不自在,一抬头看到柳树下一位杨柳腰的姑娘站在那,眼神上下打量我们,见我看着她,便拧着柳腰走过来:“张叔,这就是老爷说的下人?”
张兴笑了:“正是。”转头又朝向我们:“你们跟着燕子姑娘走。”
燕子又问:“老爷还有什么交代?”
“没有,只说收拾干净了带去见他。”
燕子哦了一声便领头往前走去。没走几步忽然回过头来,见巧儿躲在我身后遮遮掩掩的害羞,一咧嘴笑了出来:“多大了?”
巧儿红着脸答:“十三。”
“真是好年纪,想我十三那会儿。。。。”说到这顿住,把脸转向我问:“你呢?”
我小心回答:“十八。”不知为何,总觉得面前这姑娘有些蹊跷,却又说不好。
燕子又问:“你们两个以前行乞过活?”
“回姐姐,是行乞过活。”
她见我不愿多说,便也不再多问。说话间走到一间厢房。燕子微微一笑:“到了。你们就在这换洗,有人安排吃食,半个时辰后我来带你们见老爷。”说完交代了里面小厮几句便走了。
巧儿与我真是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就连上次有位小姐赏了2两银子那天,也仍然没敢胡吃海塞。这大概就是乞丐的凄凉。总是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可怜了巧儿跟着我受苦。看着桌上的饭菜,我不停夹给巧儿:“多吃点,别噎着…”看着巧儿狼吞虎咽的样子,眼角浮出热泪,我这个做姐姐的,真的没有照顾好她。
巧儿感觉到我的伤感,堆起笑脸:“哥哥,你也吃,我们以后都有饭吃了。”
听着巧儿的话,我心中揪成一团,爹,娘,我会照顾好妹妹,你们在天有灵要保佑我们。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我赶紧收拾情绪起身等待。只见燕子带着两个小厮前来,一进来便是一怔,遂脱口而出:“好个俊丫头!”随即恍然大悟般:“原来是这样!”
她说的没错,巧儿的确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长长的凤眼扫入鬓,娇俏的鼻子,樱桃的口,一张尖尖瘦瘦的小脸我见犹怜,她有病西施的风骨,眼神水气萦绕!为这张脸,要饭时我没少往她脸上抹泥巴。如今洗净了,又换了身粉底碎花的衣裙,看起来竟不输任何大家小姐。可那燕子说的原来是这样,我却不懂了。懵懂间随着燕子去了张府偏堂。
一路上,燕子边走边介绍:“你们刚才所在的是下人房的换洗间,府里来了下人都先在那候着。现在我们去的是府里偏堂,老爷日常便在那用饭,书房也在那。待会儿见了老爷便给你们安排差事。。。”
我脱口问道:“咱们老爷是做些什么营生?”
燕子仿佛没想到我这当口会说话,失语般嗯了两声笑了:“以后就知道了,不急一时。”
离偏堂越近,燕子的声音举止越加恭敬。待到进了偏堂,她仿佛换了个人般,低身利落下拜:“老爷万福,新来的下人带到了,不知老爷可还有吩咐?”
张府老爷打我们一进门便挑了下眉毛。待燕子说完缓缓嗯了一声,见燕子还站在原地,吩咐道:“你暂且在前院候着。”那意思是,你先别忙去后院报告。燕子心领神会:“奴婢就侯在门外。”便出去了。
巧儿见张老爷目光落在她身上,握着我的手力道又大了几分。感觉到巧儿的局促,我挺身往前走了一步:“拜见老爷。”
张老爷嗤笑一声,低头去端茶杯。我知道他笑什么,笑面前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浑身没二两肉还想抖个能耐。
他也不说穿,放下茶杯问:“午间没有细问,但是你们要是入我的府,便得有个说法。”
笑话,府里他是老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还用得着给谁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