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了一秒钟。
牧霄夺蓦然回神,俶尔松懈手指的力气。
他得体的修养将这偶尔外露的情绪迅速收敛,仅仅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牧霄夺恍若无事发生的说:“当我什么都没说。”
可盛愿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完整真切的掉进助听器里,经过精密仪器过滤,传导到敏感的听觉神经。
身体机能已经为他铺好了路,他的主观却不知道对此该做出何种反应。
半晌,盛愿温温吞吞的开口:“舅舅,您是还有别的事需要我吗?……要不,我和妈妈说一声,明天再回来的话,应该也可以。”
盛愿的眼睛清亮润泽,像无知无畏的山猫,不谙世事而透露着天然的纯真。
牧霄夺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口吻平静,“没事,你好不容易回香港一次,多陪陪家人。”
盛愿落寞的垂眸,咬了下唇瓣,一如从前那般乖巧的应好。
牧霄夺声音低缓道:“回去吧。”
男人的声音像一道特定的咒语,被他冷感悦耳的低音加持,送进盛愿的耳朵里。
待到大脑反应过来,脚步已经不受操控的离开了原地。
盛愿用力掐了下手心……他还有话想对舅舅说的。
夜色寂静投落,将影子缓缓拉长。
盛愿垂眸踏上台阶,慢吞吞踩着崎岖的阴影,总感觉舅舅藏了半句话没说出口,心脏始终不上不下的悬着。
少时,他觉得诧异,好像没有听见机车“轰隆隆”启动的声音。
牧霄夺依旧停在原地,指间挟一支明灭闪烁的烟。烟雾缓慢撩起,散开,月和灯在男人俊朗深邃的面容拓下淡淡的阴翳。
他似乎在等烟燃尽,抑或等待那道清瘦的背影彻底走出他的视野。
牧霄夺垂眸盯着烟杆猩红的光,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会问出那般不成熟的话,简直是在孩子面前失态。
直到盛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他才漠然收回目光,在烟蒂堪堪燃尽时,续上第二支烟。
燃尽的灰段随风飘散,令他的领口也沾染上烟草的涩。
未久,牧霄夺揿灭烟头,即将发动机车离开,余光中倏然闪过一道虚影。
紧接着,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直奔向他。
“怎么又回来了?”
牧霄夺顾不得思考,匆忙下车,快步上前扶住盛愿细瘦的胳膊,轻斥道:“路上都是水坑,跑这么快,不怕摔着?”
盛愿平日里不常运动,几步路跑得气喘吁吁,攀着男人的手臂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怕……我怕再慢就赶不上您了。”
牧霄夺觉得诧异,语气不自觉挂上几分责备意味,“落下什么东西了?给舅舅打个电话,我给你送上去不就好了。”
“没落下东西。”盛愿不会说谎,脱口而出的实话却令他莫名感到心虚。
“那是为……”话音戛然而止,遗漏的半句斥责消散在无边的风和月里。
二人之间的距离界线被毫无征兆的打破,途径此地的行人遭到无视。
盛愿踮起脚尖,胳膊虚虚环住男人的颈项,轻轻拥抱一下,一触即分。
短暂的触碰这一刹清晰分明,牧霄夺的脊背无意识扫过一阵细微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