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处在孤绝之巅。
在万岁声中,楚明瑱近乎漠然?的眼?睛垂下,看见了燕知微。
他凝眸,看见他身着一件麻布囚衣,面色苍白,丝发披散,头颈被木枷锁住,脚腕也有铁链拖曳。
他的背后,是押送他去刑场的行刑官,拽着铁链逼他向前走?。
“罪人。”
楚明瑱听见他们的叱骂。
燕知微一直望向他的方向,目光执拗,好似在遥望着一轮孤月。
他的唇畔微动,好似在说什么。
楚明瑱看去,目光与仰头与他对视的燕知微重叠,他看清楚了他的唇语。
那是两个字:“陛下”。
没有憎恨,也没有怨怼,是一派清如秋水的平静。
楚明瑱读出了其中的心?甘情愿。
楚明瑱好似身处噩梦的最深处,他醒不过来,却听到有人始终在他耳畔对话:
“景朝根基在于世家,陛下的改革失败,被迫与世家媾和,总得有一个罪魁祸首顶罪。”
“这个牺牲品,燕相就很合适,谁叫他是急先锋呢。”
“圣君是不会?错的,我们总不能太逼迫陛下,各退一步吧,世家总是要?解恨的。”
“但是陛下会?废除他已经改过的法吗?”
“八成不会?吧,燕相一条命,陛下总不能白白给出去。陛下过去可?宠信他了。”
“如此,也算是周全了。”
“是啊,每个人的面子都得以保全,陛下也得到了他想要?的。至于燕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同僚一场,就不去菜市口见他被枭首的一幕了,怪伤悲的。”
楚明瑱听着这些对话,想要?喝止,或是想要?走?下这台阶,将押送燕知微的队伍截住。
可?是他的双足像是生了根,立在明殿至高处,漠然?俯瞰众生。
不该是这样!
他的罪,当然?要?自?己来偿还?,何须牵连他的知微?
可?是楚明瑱像是梦境的旁观者,始终无法操纵那个身为君王的“楚明瑱”。
那个他还?有心?吗?
还?是一个被皇权彻底扭曲的怪物?
夜雨敲窗,楚明瑱陡然?惊醒,身体猛然?支起?,才知觉自?己早已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