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风惊醒,连忙解释:“我做梦也不敢骂师父。”
“那你在叫谁别走?”应松玄追问。
“呃,没谁。”这个梦太荒唐,她不知道梦中那果子到底有什么好,那白头发的人又是谁,也没想到自己脸皮那么厚,居然还被一个脸皮更厚的人耍得团团转。
她感到莫名的心虚,不敢吱声,愣了一会,才惊讶道:“师父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被你吵醒的。”他语气十分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
而事实上,他昨日在诛魔阵中几乎耗尽了所有仙气,又因为身怀魔气遭受了巨大的折磨,体内还有戮仙的毒素不停地扩散。他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突然有个人不顾一切赶来救他,一口一口为他吸出毒素,一声一声叫他别走。他不忍心将她丢下,竟然也硬撑着挺了过来。
他在夜里挺了过来,但体力十分虚弱,思绪十分混乱,对她那些不大合适的举止,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纠正。浑浑噩噩之中,只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在他颈侧流转,有段时间非常急促,让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随后又逐渐变得平缓。这让他感到困惑,她这是,睡着了?
她身上安静地散发着仙气,是原本属于他的气息。重伤之际他需要这股仙气,几经犹豫,却没有把它收回。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只要靠近她,那股仙气就让他感到心安而熨帖。这样就可以,不必收回。
他只想躺在她身边休息一会儿,再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竟然会睡着,竟然还睡了一夜,最后被她怒气冲冲的梦话吵醒。
自打从归墟回来之后,他没有哪一夜是安眠的。虽然睡眠对他而言不是必需品,但反常的状况也让他心生困惑,难道他平时睡不着,是因为少了那一股仙气?
“师父,你感觉好些没有?”叶若风挨着他起身,又将两只手肘撑在他两侧耳边,上半身与他拉开一点距离,埋着头细看他脖子上的伤口。
应松玄虽然闭着眼,但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发丝扫在他脸上,她的呼吸与他仅仅一线之隔,她的手又碰到了他的脖子。
她一番动作熟练而自然,是不是昨天夜里,她也是这样做的?
这样不对,他抓住她的手腕想把她推开,没想到她受力不均,上半身朝他趴下来。
“起来。”他想推开身上那人,试了试竟然没推动。
“师父,我腰酸背痛,脖子也痛,腿脚发麻,起不来。”这是她是睡姿不对留下的后遗症,但听上去她就像在找借口,就像是不想起来,“师父脖子上还有一块血迹,我想帮忙擦掉,师父推我干嘛?”
“不要这样,这很危险。”他想提醒她不要随随便便和人这样亲近,哪怕那个人是他,也……
“我只是想帮个忙,怎么会危险?”显然她一点儿也不明白。
应松玄有几分苦恼,现在他们挨得太近,若是直说,怕她觉得尴尬;若是不说,又怕她在别处吃亏。
算了,他打算把她看紧一点,打消别处的可能,她就不会吃亏。等她年纪再大一点,或许自然就会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要是她一直不明白,那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总之不是现在。
现在他还有别的事要说,昨晚她没有回答的问题,又被他翻了出来,“你擅闯禁地,该当何罪?”
“师父,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又是掌门,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手掌碰到白色丝带才想起,师父本来就闭着眼,她的动作完全是多此一举。
“你以前都是知错能改,现在却想蒙混过关?怎么越来越倒回去了?”他嘴上似是责备,但也没说出个具体的惩罚,他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若风以为他认真在问,便认真地解释:“师父在这里,我才在这里,我是为了救你才来的。师父若要罚我,应该先罚自己。”
师父若要罚我,应该先罚自己。
她太年轻了,尚不知道这句话会让他一再扪心自问,也不知道还有个词叫作一语成谶。
悉云峰上,贺夕辞在寒殊殿等掌门师弟。午后时分,师弟终于出现。
他一个人走进寒殊殿,步履缓慢,手中握着一支黑色的羽毛。
贺夕辞一眼便看出他有伤在身,还伤得不轻,再看羽毛的颜色,很快猜到净月潭中发生了什么,虽然他只猜到其中一部分,“羽毛的事,我会回去问问裴隐。”
应松玄点头,他想回房养伤,却又听贺夕辞说:“师弟是不是也应该问问自己的徒弟?”
“我问过了,和她没有关系。”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