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受伤还是未曾受伤,他的身形一直很挺拔,像是一棵屹立在寒风中不倒的松柏。
塞克塔斯眯了眯眼,拉开车门,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都是为了任务。
他在心中这样劝慰自己。
……
深夜的教堂空无一人,男人将那把漆黑的长柄伞当做拐杖,从一排排长椅中央经过,来到了最前方,在左侧的长椅的一侧坐下。
“你来迟了。”隔着走廊坐在另一侧的长椅上的少年这样说道。
“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在亚历山大身边。”
“我在他的餐后甜点里撒了点安眠药,他睡得很香。”
男人仰起头,直视着那纯白的大理石雕塑,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神明神情悲悯,承载着人类内心深处对圣人的追求和幻想。
就在这里,神明的注视下,曾经发生过一件很不切实际的事,让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我以为你会记恨我,尤里。”他道,“为什么还要再来找我?”
“为什么不,因为我试图引诱你但是失败了吗?”
“……”
见对方不答,少年勾了勾唇,同样抬起眼眸看着那座神像。
就是在这座神像下,他剥去了衣物,像最原始的动物一样向男人求爱。
但对方却投来讶异和不解的目光,最终只是脱下了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并不代表什么,在光明会里想对你这样做的人两只手都数不清,只不过他们没有胆子这么做——人们总是难以直面内心的恶魔,但是我敢。”
尤里的语气冷淡得好像在说一件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我承认,当时你露出的对我不屑一顾的眼神,让我感到羞耻。”
“但庆幸的是,我已经习惯了。学会和羞耻通存是我唯一能在这里生存的手段,而你羞辱我的方式已经是最温柔的一种了。”
“我无意羞辱你,尤里·普林霍尔。”道恩说着,“如果我在神明的注视下当众亵渎你,那才叫羞辱——而这就是你当时想要我做的事。”
“……”少年愣了愣,“你说得对,道恩。”
他似乎觉得这很好笑,然后闷声笑了起来。
“天,你真不像一个黑手党……你比我更像个异类……”
他笑得像是在哭。
道恩并不知道身旁的少年为什么突然发笑。
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看出这位在列维和亚历山大面前表现的唯唯诺诺的少年在隐藏些什么。
他有野心,也有能力,只是这些东西都被隐藏在一些畸形和扭曲的欲望之下。
尤里笑够了,擦掉眼角冒出的眼泪,然后长舒一口气。
“谢谢你的安慰,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多了。”他把脚伸到了长椅上,踩着边缘,然后蜷起了身体,侧过头来。
“作为回报,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你在找的货根本就没有丢,货一开始就在父亲手里,尼尔森只是他推出去的牺牲品,他甚至和艾尔家族有了约定,目标是你——父亲想要杀了你。”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示意他继续说。
少年看着对方平静的表情,眯了眯眼,“……你早就猜到了。”
银发黑手党缓缓侧过头,那双银白睫羽下有一双在烛光下如琉璃般几近透明的浅蓝色眼瞳。
他的眸光深沉,就好像粼粼的海面,令人看不透,却又忍不住想要窥伺到最深处的秘密。
无论看多少次,都像是初见那样震撼。
尤里将脑袋搭在膝盖上,侧过头专注地望着对方。
“父亲想杀你,我想杀父亲,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们结盟吧,道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