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珑清了清喉咙,先开了口:“刚才老白在车上说的事,都是真的?”
她的声音就在耳边萦绕,周涯的耳朵有点儿发痒,稍微侧了侧头,才反问她:“……哪些?”
“你别乱动。”方珑说,“你小时候在台球厅打群架的那些。”
周涯没开口回答,只点了点头。
任建白说的那类事情,其实在那段时间里没少发生,周涯记不清是不是真的一打六,也记不清对方掉了几颗牙,只知道,那时候他不反击的话,被欺负的就是他和任建白,或者其他弱者。
“那群小青年混社会的,总在我们学校门口欺负小孩。老白被拉去后巷几次,后来实在没钱了,那群人就让他回家偷。”周涯语速很慢,“后来他被阿叔阿婶发现偷钱,被打了半宿,整栋楼都知道这事,我也就知道了。”
“之后你就帮他出头了?”
方珑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要是不出头,那就不是周涯了。
“嗯。”周涯想了想,多提一句,“这事儿你别在他面前提啊。”
“知道啦,谁都有过去。”
不知不觉,棉签多绕了许多圈,本来麦色的皮肤浸了碘伏,颜色更深了。
周涯有些不自在,提醒道:“毒都被消没了吧?”
方珑“哦”了一声,丢开棉签,习惯性地前倾凑近,对着沾满碘伏的那一处,努唇吹了吹。
浑身瞬间像过了电,周涯尾椎一麻,忙回头问:“喂,怎么还吹呢?”
“哦,我习惯了这样做,以前帮我妈处理伤口的时候——”
方珑说至一半,蓦然怔住。
因为周涯转过头,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许多。
唇到唇的距离不过一掌长,同样温热的呼吸揉在一块,越来越滚烫。
同住屋檐下这么些年,他们中间似乎总划着一条线。
年龄,称呼,辈分。
像相邻房间中间隔着的那道墙,像职高她坐他摩托时挡在两人中间的书包。
但那条线其实很模糊。
习惯,气味,喜好。
像总出现在后视镜里的那枚车灯,像洗衣机里搅成一团的衣裤。
像现在。
仿佛被一股潮湿气流裹挟其中,方珑无法动弹。
她没敢看周涯的眼睛,目光往下,一直停在他的嘴唇处。
她也知道,周涯同样在看着她的嘴唇。
频率不一的两道心跳声震耳欲聋。
噗通,噗通,噗通。
门外忽然响起拖鞋趿拉的声音,门内的两人同时倒吸一口气。
周涯立即站起身,方珑则做贼心虚似的,飞快往后挪到墙边。
周涯站在门边听了片刻,用气音说:“估计起来上厕所。”
方珑点点头。
马慧敏确实是起来上厕所,过了一会儿,周涯听到马桶冲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