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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剑,当年大战前夕,他偶然得到竹鸣刀,虽觉是一把好刀,可并未动钻研刀法之心。直到迦维罗沙窟中,他亲眼看到龙吟剑的威力,浮璧剑法出神入化,若不是浮帝出现,他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制服住她。
战后,他朝思暮想她那几招浮璧剑法,夜不能寐,这才重拾竹鸣刀。半月便练至得心应手,却无法突破瓶颈。他日日枕刀入睡,想要练就可与浮璧剑法匹敌的刀法,误入阿僧祇劫。
一切都因她而始。
是她将他引到那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出神片刻,再回过神来,他瞥见角落里沈无恨的名章,颇觉刺眼,开口唤道:“朱厌。”
朱厌在门外应答:“少主有何吩咐?”
太初道:“拿我的名章来。”
朱厌显然被难倒,小心说道:“少主,您素来不喜诗词字画,何来的名章?”
太初一愣,幸好隔着扇门,朱厌看不到他的神情,只听他冷声道:“没有你不会现在去刻?还要我教你如何做?”
朱厌连连答应,叨扰了位已经入睡的仙君,一个时辰后捧着热乎的字章回到紫络阁。
朱厌立在桌旁,只见太初即刻蘸上印泥,盖在了那副画原本名章之上,不禁眉头一皱,他知道自家这位少主做事一向不留余地,自小霸道惯了,可这般不讲道理的行径还是有些刷新他心中的下限。
太初盖下自己的名章后,发现仍旧遮不住沈无恨的名字,他输在名字笔画太少了些,发泄愤怒般接连又盖了几下,将画卷糟蹋得不成样子。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深深无力的崩溃之感,终于直面内心深处的妒忌,一个是已死之人,一个不过与她相视一笑,他就已经被妒忌吞没了。
更不必说他疏解妒忌的方式是如此的幼稚可笑。
他终于丢了手中的名章,喟然靠在椅背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厌摸不准他的脾气,半低着头不敢做声,房中沉默许久,太初忽又将画轴卷起,丢进绢缸里,又拿起一壶忘忧酿,问朱厌:“你可是觉得我疯了?反复无常,做些让人看不懂的事情,别说你不懂,我自己也不懂。”
“朱厌不敢,朱厌只知少主心中烦闷,定不好过。”
“烦闷?只是烦闷么。”
朱厌将头垂得愈低,太初仍觉心火燎原迟迟不灭,碰壁般乱想法子,幽幽说道:“长夜漫漫,这紫络阁太过冷清了些,是该寻些热闹了。”
“朱厌明白。”
紫络阁夜半笙歌,阿修罗女子容貌艳丽,轻纱曼舞,争妍斗艳,太初并未多看面前腰肢细软的美人,仍旧闷头喝酒。蛮蛮躲在门外偷看,不禁面色凝重同朱厌说:“少主这般胡闹,法力何时才能全然恢复?”
朱厌无奈叹气:“少主心烦而已,待过了这段时日便好了。”
蛮蛮想起坐在共水石壁上的凡人清璧,想起迦维罗沙窟中大杀四方的上神龙潆,她知道太初的心结正在于此。
朱厌见蛮蛮不知在思忖什么,转身要走,连忙拽住她:“你做什么去?”
蛮蛮道:“我要帮少主,我已想到办法,待我将那罪魁祸首提来,不论是和是离,必要她给少主个痛快,好叫少主快些振作起来。帝尊日日在西山亲自操练兵将,修罗族大业还需要他!”
话毕,蛮蛮起身飞走,消失于夜幕之中。朱厌原身为走兽,留不住比翼鸟蛮蛮,他表面愚笨老实,实则看得清清楚楚,自言自语道:“你这是关心则乱,好了伤疤忘了疼。少主心中自有思量,何须你来置喙?可别再弄巧成拙才是。”
第87章上神龙潆(17)二更
龙潆在丹墀居中短暂避世,院落被兰阙侍弄得井井有条,满是静好安然的氛围,她竟生出些许留恋之心。兰阙另收拾出一间卧房,龙潆懒得再走动,打算今夜就宿在这儿。
她催兰阙就寝,在香炉中另加了一味奇楠,兰阙只觉神困心乏,很快进入梦乡。龙潆立在床榻旁,审视兰阙端正的睡姿,梦中似仍受疼痛折磨,抑或是想起什么心痛的回忆,时不时皱眉。
她抬手施法,将自身赤纯的龙气渡向兰阙,不求疗愈他积年的创伤,只想缓解他今夜的疼痛,待到明日再带他去昆仑山找璇瑰。
不同于修补擎天柱,他约束她只能耗费一成法力,此时她恨不得倾尽所有的精元给他,只可惜以他白鹤之躯无法承载。眼见他终于不再蹙眉,静谧安眠,龙潆展露笑容,缓缓收手。
夤夜正盛,龙潆踱到丹墀居外,独自夜游,忽然想起一桩事来,险些被她彻底给忘了。正巧她此时全无困意,闪身消失,再度出现已在万泉山庄房顶。
登高望远,她觑见某处院落之中,一身红衣的沈白正在对月独酌,如此良夜,倒是各有各的哀愁心事。
沈白撑头靠在石桌旁,桌上已经立着不少空酒壶,看他双眸迷离,显然将要醉了。
龙潆拂袖,促他去寻周公,沈白手臂一倒,立刻便睡过去了。
他只觉不过眨眼间,人竟出现在房檐之上,鸱吻脊兽近在咫尺,星月星辰触手可及。他连忙抬手揉眼,疑心眼前所见是幻觉,面前又出现一抹银线镶边的衣摆,抬头一看,不禁惊叫:“清璧?”
龙潆忍俊不禁,不同于见宫徴之时的那般说辞,她并未否认:“是我。”
“你,你不是……”
“我自尽了?”龙潆故意逗弄他,“对呀,我已经死了,如今不过是一缕幽魂来寻你罢了。”
沈白沉默着挪回视线,盯着脚底,半天憋出一句话来,竟是道歉:“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