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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抱被子,却发现被褥之下有一支白色的羽毛,又并非全然的羽毛,正中间是信笺模样,我拿近一看,喃喃念出声音:“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易水悲显然听到了,却装没听到,等我问他:“易水悲,这是什么?”
“那夜沙窟大雨,随风雨落下的。”
“这东西很是精巧,不像凡庸之物。”
易水悲倒不见得:“物之反常者为妖,丢了罢。”
我没听他的,当作钗饰一般别在鬓边,旋即捧着被子走出屏风。他看到后以冷眼扫我,我权当不知,丝毫不给他视线。走到偏榻后,那个包袱还静静地放在那儿,我愣了片刻,像是猜到什么一般,直觉里面的东西与我有关,放下被子后我解开包袱,赭黄色的皮袄跳到视线之中,我险些以为里面包着一只黄狼幼崽。
那是一件狼皮氅袄,亦是易水悲兑现承诺给我添的御寒衣物。
我抿嘴绷住笑容,语气却显而易见的松动:“你天黑才回来,就是为了等皮货店做好这件氅袄?”
他没理我,我却得到了答案,低声同他道谢:“易水悲,谢谢,你……”
“又要说我是好人?”
“你本来就是嘛。”
他嫌恶我如此娇俏的语气,冷哼一声回应,我则忍不住问:“其实你已经没必要带我上山,为何还给我买衣服?”
还是如此丑陋的黄狼皮,想到沙窟时的光景,我忍不住蹙眉:他难不成真以为我中意黄狼皮……
易水悲又不理人,我像自言自语似的问个不停:“你为什么非要带我上山呢?”
他独来独往惯了,做事从不与人知会,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只同我说:“我不喜话多之人。”
拿人手短,我脑子转得极快,这种时候也不忘打秋风,试探开口:“你要是能给我粒银子,我立马……”
话还没说完,一颗金锭飞向我来,我赶忙接住,笑得眼睛都密眯缝起来,刚要开口同他道谢,连忙闭上了嘴。
他说的嘛,不喜话多之人,那这声谢我便也免了,势必要给他一个安宁。
第26章优昙婆罗(06)
为了等易水悲的缘故,我同他的这顿晚饭吃得颇有些迟,饭后百无聊赖,只能早早入睡。他虽外出半日,却远不及我劳累,因此我倒头便睡,睡得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
易水悲看着像是已经熟睡了,未发出任何声音,房中仅有炭火散发着微弱的光,间或噼啪作响。他突然坐起身来,提着枕边的刀下地,点燃一柄残烛,踱向偏榻。
睡前我为了防他,床边屏风本来就是立在偏榻旁的,我又给挪了回来,易水悲不置可否,任我折腾。
眼下他绕过屏风,持着蜡烛,在昏暗的光亮下打量沉睡的我,我对此当然毫无察觉。刀是他的第三只手,他先挑起我裹得严实的被子,再扒开我的领口。女子肌肤本就偏白,我不仅脸上面无血色,浑身亦泛着久不见阳光的冷色,左胸口绝没有什么群花印记,沙窟降雨那夜他的仓促一窥,更像是一场春梦,风过无痕。
若是寻常人,自然会觉得那夜是自己看错了,毕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姑娘家,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不可能几日前还有的巴掌大的印记几日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易水悲并不这么想,他这个人傲兀至极,绝不会否定自己亲眼见过的东西。
胸前的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外,我还是觉得有些冷,下意识抽了抽鼻子,开始向上提被子。易水悲无声后退,走出屏风,很快回到床上,熄灭蜡烛。
还算安稳的睡了半宿,东方欲晓之际,房中睡前添的炭火烧尽了,暖气顺着门缝窗缝跑没影,室内变得生冷。一般人团进被子里,再凑合个把时辰便起床了,我迷迷糊糊地被冷醒,脑袋都钻进被子里,还是无济于事,偏榻乃雕漆材质,并未铺褥,所以我浑身上下已经凉得彻底,像是睡在冰层之上。
我忍了很久,吊着一缕清明听外面的声音,想着只要有伙计苏醒,我便立马冲出去让他帮忙添炭,若不是不知客栈的柴房在哪儿,我都想自己动手。等待是煎熬的,我讨厌等待,走廊一片死寂,明明窗外已经隐隐放青,却迟迟不闻人声。
我清晰地感觉到鼻尖冻得冰凉发红,再忍不住,裹着被子挪到床前找易水悲。他没听到我点水般的脚步声,只感觉到脚踏上卧近了个人,接着一只冰冷的手蛇似的钻进被中,抚上他的胸口。
几乎瞬间的功夫,他钳制住那只不老实的手,清醒意识到,除了我,没人敢对他这么放肆。
他像要把我的手腕捏断一般,冷声道:“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我疼得眼眶都湿了,彻底清醒:“疼,炉火,炉火灭了。”
他把我的手甩出去,紧了紧自己的被子,不大想理会我的样子:“去找伙计。”
我扯他被角:“伙计还没醒。”
他不做声,我也不敢再把手伸进去搅弄他,想他既然装死,那我就装哭,低声啜泣着吵他不停。他既想带我上天亘山,必要留我一命,我便在他的底线之上肆无忌惮,绝不能苦了自己。且我也并非全然作假,浑身冷得彻底,眼皮还在打架,若是屋内不焚起炭火取暖,我很有可能眼睛一闭便再睁不开了。
啜泣声中,我提着耳朵,只听他叹一口气,那口气写满了忍耐之意,接着他果断坐起身来,我把头埋在臂弯,挡住偷笑的嘴角。
房门被推开,再猛然合上,易水悲出去提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