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世的二十四岁生日是在剧组里过的。
《朝佛》的拍摄夜迫近尾声,幸得被他的经纪公司投了资才有经费去完善镜头,于是整个剧组搬上了西藏的玛旁雍措。
姜煜世向霍尔的一位老藏民习了些宗教墙绘的皮毛,这么一耽搁下来就快又是一场年末。
这天剧组在圣湖边畅饮,宁海坚持说这天儿太冷了,必须喝点酒热热身子,姜煜世尝不惯那烈酒的辣味,只觉得嗓子都烧的痛,不一会儿就醉得偏偏倒倒,被雷迪架回了住处。
“哥,你还好吧?”雷迪看着满面通红躺在床上的姜煜世,疑惑地开口。
姜煜世像根本听不见他说话,用手臂遮着眼,分明也没有开灯。
雷迪只好又说,有事叫我,哥你先休息吧。
“雷迪……”等到雷迪刚刚走到房门,姜煜世才晃悠悠地开口,“帮我一个忙。”
雷迪又折回来,看着姜煜世从衣兜里摸出来什么东西,放在眼前看。透着斜进来的月光,那东西润着莹莹的光。
“帮我扔掉。”姜煜世半阖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把东西放进雷迪的手心。
手上皮肤接触到凉润一片,雷迪细细看见那是个金属环,薄薄一圈,透出孱弱的形态,内里却坚硬。
“哥,这不是你带的耳环?”
“不想留了,耳朵总是发炎。”姜煜世稀里糊涂地说着。
“那也不用扔啊,放那儿就行……”
姜煜世打断他,“扔进湖里,扔下山去,怎么都好。”
雷迪攥着小环,抿了抿嘴,奇思道:“那我扔到湖边的许愿池里”,然后走出了房间。
姜煜世侧躺在硬板床上,被褥浸着藏区干燥的寒气,酒意未被寒风吹散,渐渐地钝钝睡去。
这样的夜再重复了十几次。
而这一夜有凛风涌进窗,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去伸手去揽什么,却只抱回了一团猎猎的空气。空落感令姜煜世突然睁了眼,眼神是十分的清明,在夜里铄着。
他起身去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怪异地去摸自己的耳垂。
那洞口早快要张合,只剩下针孔一样大,还是顽固地发着炎,严重地时候还会化脓,一年四季,无论温度如何,都从不停息。
原来他还是执着地戴着那个环,哪怕软肉肿烂而不会有去摘下的欲望。他记得林砚生总说,他连铂金材质也会过敏,打耳洞本来就是一种错误。那时他还是犟着一张嘴说不信。
现在终于明白了林砚生口里挂着的那句“一种错误”原来是真的。
耳洞是他强求的,所以永远也长不好。
强要来的东西,怎么样都不会属于自己。
他在今天终于摘下那个小环,他二十四岁崭新的生日,割除掉了一大块,也许会再收获一小些。他记起去年林砚生给他唱的生日歌,陪他食的车仔面,一块甜腻到死的草莓蛋糕,一个轻飘飘的吻。
他又想起林砚生后颈的WITNESS,沈泽都在林砚生的生命里留下了痕迹,而他呢。
姜煜世尘封了很久的情绪又涌起来,那种澎湃的浓烈竟然让他有些阔别已久的感觉。
这么多的日子里,姜煜世浸进画家的角色,模仿着他沉醉于迷人的大麻与性中的游离癫狂的状态,试着去燃着灵魂以作灵感,日子麻木不堪,可他还是要去找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