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世试着再次入睡,脑子里却不停浮现出林砚生送他耳环时的赧然样子,砍都砍不掉。姜煜世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起搏,他终于从床上翻坐起来,随手抓上一件外套就燎燎地往外冲。
稀薄的氧气填不满他的肺,他奔跑着,头脑也快要停止工作。
他跑到圣湖玛旁雍错,那湖静得像死水。他不敢去审视自己的懦弱,不敢去直面自己的虚张声势。
许愿池真真切切就是一个池子,用红砖围着,旁边立着转经筒,无风时就显得那样寥落。
姜煜世想也没想的,直直翻过那砖墙,冰冷的池水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裤。
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硬币、小符之类的玩意。要在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什里找到一个手指粗细的薄环是怎样的不容易,姜煜世也无暇去想。
他伸手去摸,大半个身子浸在冰水里,姜煜世急得发疯,动作也剧烈起来,水花被激起四溅,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手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腿也变得有些僵直,他疯癫地将那池子找了一周,摸过一块块别人的愿望,一条条别人的期许,可他的愿望呢?
没有了,什么也没了,最后的东西也被他亲手弄丢了。
姜煜世呆呆地坐在许愿池正中,突然觉得很迷茫,透支的情感早让他流不出眼泪。他发怔地去瞧水面上狼狈的自己,他是不是又在做一些自我感动的蠢事呢?找得到与找不到,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切实的意义。
有风起,转经筒的小坠子相击砰砰作响。高海拔的日出总莅临的早,迫近五点,天已经开始亮,远处的冈仁波齐神山的白巅隐隐露出神妙来。
他花了一些时间说服了自己,最后怔着站起身来,可身上的衣料吸了水实在太沉重,一下子把他给拉倒了。又一整个人沉沉浸进池水里,他伸手向后一撑,有别于平坦的硬币和小符的东西一下子咯进他的手心。他还抱着小石子的念头,半信半疑拿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怔住了。
太戏剧化了,姜煜世总觉得。可真真切切地攥紧那个小环的时候,他又重新意识到了一种叫心安的情感,好像那是他的平安符,那是他的硬币。
姜煜世爬起来,大口喘着气,几近筋疲力尽地躺在了周围的草地上,将那小环紧紧地,紧紧地握在胸前。他闭着眼,却被一阵光芒灼开。
日出了。
无边无尽的金红色镶满了整个天空,是惊人的壮阔。那日光从东边洒来,先是点亮了冈波仁齐的雪色,再铺满了他所在的草地。不暖的日光慢慢泼上来,灼得他眼睛涩疼。
倒在草地上,周围的草像刺猬的皮毛。看见太阳从雪山山巅探出来的瞬间,姜煜世突然就流了眼泪,哭得极其狼狈,蓄积已久的眼泪不断涌出来,在脸上盘错地流着。那一刻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个念头,成熟的、大多还是幼稚的,一个人的、大多还是留了另一个位置的。
他开始糊里糊涂地将着发生的一切定义为神迹,包括他的失而复得,他的遇见,他的成长。
于是他控制不住地向神山许下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
他许不出祝林砚生离别之后海阔天空、顺心平安的愿望,只希望以后林砚生不要再想起他。
终于一切该要结束了,他对林砚生的那些幼稚的情意最终还是再次变回他一个人的心意。
第37章
《朝佛》杀青的消息一被放出来,姜煜世又得重返做明星光鲜忙碌的生活。姜煜世做起事情来很绝,说认真拍戏,就真的一点行程也没排,实在有些任性,可那段时期他的状态很糟,李珊便也没有强求。
每年元旦都会爬雪山,这好像变成了林砚生和谢锐的一种默契。
只是林砚生今年开口说去西藏的时候,实在把谢锐吓得够呛,而事实上也是。
走川藏线开的谢锐的路虎,渐渐海拔高了,谢锐就开始一系列的晕天倒地。
滑稽的反应把林砚生逗得直笑,无奈之下他只好来扛起这项大旗。
到拉萨近夜了,这边天暗的很早,谢锐是到了住处倒头就睡,而林砚生自己到街上乱走。他将手插在大外套兜里,心里想着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拿根烟抽比较有气氛一点,可他已经戒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