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世握着手机愣在原地,盯着杂点花色的大理石地砖,头脑这瞬间也像是铺满了斑斓的花点,“……好,好。”他像是傻了。
那电话挂断的很突然,因为林砚生完全可以用“马上开场”的理由来搪塞姜煜世,虽然事实上他还在后台化妆。
林砚生迷茫地盯着镜中的自己,他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会听见姜煜世的所渴求,自己就下意识地应诺下来?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好像对这样的行径感到熟悉。
演出过程里得到的反应是前所未有的,因为歌迷都将这一场视作告别演出,所以格外地投入。哪怕林砚生再慢热,他也被场内的气氛带得有几分煽情。唱到最后一首成名曲,Livehouse里斑斓的灯光聚着向他奔来,伴着前奏长长地鼓点,他侧过头去和成员对视几秒。闭眼唱起歌时脑子里一瞬间涌入了滔天的回忆,那都是简单的生活片段拼凑起来的如同走马灯的回忆。
他听耳边人声沸腾,突然想起有人对他说,喜欢他在台上熠熠的样子。
他也好像是因为这样一个浅薄的理由就走上这条路,唱了这么多年歌。
但究竟是谁好像又记不清了。
谢锐发现林砚生的香港恐惧症好像是说着玩的。
广州场结束后林砚生说着还是体谅一下香港歌迷于是又答应了香港场。陆廷赫一下子就看破了,说前两周没见他心疼歌迷,怎么突然开始心疼歌迷了,怕不是心疼个别歌迷噢。
林砚生只好又说王胜说取消香港场损失费用还要他们掏钱补偿,这才顺利应付过去。
毕竟利益相关的理由来的有说服力得多,这年头张口闭口说情怀真没个出路。
昨天晚上他们到香港来,林砚生全程紧抿着嘴捉着谢锐的胳膊,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显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情态。但反应比四年前轻微很多,所以谢锐说他的香港恐惧症是可以人为控制的。而且在一碗芒果加布甸下肚后整个人就清爽起来了,只要安静如鸡地呆在酒店就一切大吉。
清晨谢锐想着林砚生肯定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到街上吃饭,于是抢做外卖小哥的营生,迢迢地买好早茶敲林砚生的门,却没等来林砚生来开。
电话一问,听见林砚生说他出去转转,克服一下恐惧症。
结果近午时林砚生回来的时候,顶着一头刚理好的发,修的齐整了些,也更短了,显得精神许多。谢锐凑上去一看,好像林砚生右耳最后一个落在耳垂上的耳洞换下了简朴的银环,变作长长的链,顶部缀着流畅几何圆形,几近要垂到肩际。是好材质,谢锐怀疑是铂金,随着细微动作也轻轻摇晃,在白炽灯下莹莹泛光。
“怎么,要进军k-pop了?”谢锐看着林砚生反常的捯饬自己的行为,质问道。
林砚生憋了半天,藏在外套宽大衣袖里的手下意识松了又紧,最后摸了摸后颈,只轻轻说:理发店打折。
谢锐点头,“你肯定在理发店办卡了,耳链是你办卡送的,对不对?”
林砚生生硬地点头。
“……”谢锐彻底没有语言了。
第7章
林砚生不太熟悉MusicZone的布局,来回走了两次场后才坐在台上调整立麦。
三个小时后这里会站满了人,六小时后暂停时刻将永远暂停。
林砚生对这一切没有实感,他一直以来走的路,一直以来过的人生好像都是为了别人。也许因为“他喜欢”,或是“她们想要我这么做”。
其实他本该注定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人,却渐渐被音乐拯救,明晰了方向。短途拼凑成长旅的人生对于林砚生才更加现实,那些漫而长的目标将他人生钉得死死,况且他也没那个能力控制一切按他的想法发展。
真是运气,林砚生心怀感激。
暂停时刻是谢锐一手组起来的乐队,成员都是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在芸芸里相遇的。一起睡过地下室,一起在大雨里跑着去赶演出,常常争吵,总是理解,就这么携手走了四年。
林砚生点了一支烟,回神过来又按灭。
他要好好保持嗓子状态才行,像最初唱歌一样,用尽全力,想尽办法地认真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