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连山生性好赌,好酒。第一天在家还算安分,第二天开始,除了吃饭掐着点回来,基本不在家带,回来还带着一身酒气。
晚上吃饭时,程潇皱眉问:“爸,你是不是又去打牌了?”
他们家旁边有家麻将馆,开了十多年了,天天爆满,乌烟瘴气的。程连山每年一回来,恨不得把窝都挪过去。
往年方秀兰会去找人,顺便把牌桌上的人连同骂一顿,再把程连山输的钱拿回来。
今年方秀兰不在,程连山也就没人管。
程连山嘿嘿笑了两声:“啊!今天手气不错。”
“妈知道你回来吗?”程潇又问。
程连山顿了顿,扒拉口饭,“哼”了一声,丢掉碗筷起身坐沙发上去了。
程潇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以前只要程连山回来,会提前打电话知会方秀兰,一家人不出门,就在家里等着。
这都两天了,方秀兰和程承从那天走后再也没回来过。
程连山翘着二郎脚靠在沙发上假瞌,酒瘾犯了,又开始使唤:“程絮,去给我买瓶酒来。”
程潇埋头做作业,没理他。
程连山“啧”了一声:“老子叫你呢?聋了?”
这世界上有混蛋,那大概就是程连山这样的。
程潇烦闷不已,对这种连自己亲女儿都不认识的人,失望中带着一丝厌恶。
口气不悦道:“我是程潇,不是程絮,我也没有聋,是你叫错人了。”
程潇说完后,又有点歉疚。她没说过什么重话,更何况这是第一次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耐烦。
程连山听后愣了,翘着二郎腿仰天神驰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哦,哦,程潇,程潇这个名字,好像还是你爷爷起的。”
不是好像,就是。
程潇把失望闷声埋进书里,她的名字是爷爷起的,出生没满月就被亲生父亲塞给了两个老人。直到快上小学,费了很多功夫才上的户口。
其实在那之前,她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小名“秋秋”,听大人说,她是立秋当天出生的。
可户口本上的出生日期却是春天。
上户那天正下着潇潇细雨,这就是她名字的由来。
下雨天,不是谁都喜欢的,不是吗?
爷爷是一年前去世的,去世那天吊着一口气等着两儿一女,却只有大伯一家到齐了。
程连山没有回来,还有她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三姑,听说她还没出生之前就去北方了,一直没回来过。
沉默好一会儿,她收拾书本,起身回房间了。
终于在家熬完了两天,出门前问程连山要了生活费。
以前方秀兰养三个,日子拮据,能省则省,她很少主动要钱。
现在亲爸回来了,牌桌上大手大脚,指不定哪天手气差,年都不过不好,不要白不要。
程连山哈欠连天,摸了几张给她,也不知道是多少。
淅淅沥沥的雨水被带进了教室,窗户蒙上了一层薄雾。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和四班刚好撞上了。
雨是停了,他们被硬改成了自习。
周然指尖转着一个篮球在七班门口晃了好几圈,林会前脚出去,他后脚从后门钻了进来。
等人走得差不多,两人也就没影了。
程潇留下来值日,关上教室门,天已经逐渐昏暗了。灰压压的,望不清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