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重明穿着妃色明缎上裳,下面是碧色流仙裙,墨发梳成垂髻,任谁看了都不猜不到他是男儿身。而他这身打扮,还是柳云湘给他弄得,衣服是她的,发髻是她梳的。没办法,这厮太能磨人了。这几日,他缠着她教刺绣,看着一大美人捻着绣花针,神情专注的绣花,她都要忘记他是男人了。柳云湘看了重明绣的那两坨东西,这是鸳鸯?不是有鼻子有眼就叫鸳鸯的,叫水鸭子,水鸭子都不干。“挺好的。”她违心道。重明愁道:“严郎会喜欢吗?”“会的。”“我真笨,学了这么久都学不好,不像姐姐心灵手巧,严郎一定更爱姐姐吧?”得,又开始茶起来了。柳云湘笑了笑,“怎么会,男人都重色,你比姐姐长得美,他定更爱你。”“这倒是,严郎确实常夸我貌美,他大概只会夸姐姐贤惠吧。”“……”“姐姐,你好像生气了?”柳云湘摇头,仍旧一脸温柔,“怎么会呢,快绣你的屎壳郎吧。”“什么屎壳郎,我绣的是鸳鸯。”“呀,这是鸳鸯啊,我竟没有看出来。”重明美目瞪大,眼泪立时冒了出来,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姐姐,你好伤婉儿的心。”说了这句,重明用帕子捂着脸跑走了。柳云湘晃晃头,耳根终于清净了。转眼开春了,但此处靠北,仍是冷得很。过了三月,又过了四月,直到进了五月,这边万物才开始发芽,春天是真的来了。柳云湘他们正准备继续北上,但这时候行意病了。柳云湘带着行意去最近的镇上看病,因孩子小吃不了药,又是针灸又是推按,折腾了几天,孩子病得更加严重了。柳云湘心焦不已,日夜守着。重明来看孩子,道:“肺主升气,不耐寒热,用药宜辛。肺气与脾气想通,补肺气兼补脾气,也应保大便畅通。我这儿有六补丸,姐姐与行意早晚吃一颗,不出三日就能好。”柳云湘抿嘴,重明医术不容置疑,但他现在疯了,还能信吗?疯之前的重明是阴邪之人,手段毒辣,疯之后他就有善心了,她可不大信,况他还把自己疯成一个嫉妒心重的外室。万一这药有毒……柳云湘心思一转道:“你可是真心想救行意?”重明挑眉,“姐姐这是何意?”“后院里正室与妾室明争暗斗,互相加害,数不胜数。你我皆爱严郎,而我是正室,又为严郎生了个女儿,万一你嫉妒于我,给我这药有毒……”“姐姐,婉儿怎会是这种恶毒之人,您怎么能这么想我!”重明受伤道。“行意是姐姐的命,姐姐不得不慎重。”重明叹了口气,“既如此,婉儿这就吃一颗,自证清白吧。”说完,重明往嘴里放了一颗。柳云湘等着看重明的反应,见他吃过之后,并没有不适,只是眼中含泪,幽怨的看着她。柳云湘干咳一声,既然她吃得这么干脆利落,显然不心虚,应该没事。她正要拿起那装着药丸的小瓷瓶,这时重明突然捂住肚子。“哎哟,好疼。”柳云湘手一抖,赶紧将瓷瓶放下。重明疼得脸色清白,拿起那瓷瓶放到鼻下闻了闻,继而惨叫道:“遭了,我拿错药了。”柳云湘抿嘴,看吧,果然不可信。不过看重明这样,显然不是有意想加害行意,真的只是脑子不够用。重明及时给自己解毒,后来又拿来一个小瓷瓶,这次他吃下后没任何症状。柳云湘还是怕,她自己先吃了一颗,没有任何不舒服后,这才给行意吃。这样三天,行意的病果然好了。临出发前,柳云湘和乞丐去了一趟镇子上,买了很多路上需要用的。她刚进后院就听行意正大声哭的,哭得撕心裂肺的。她赶紧跑进东屋,却见重明在床前,正伸手掐着孩子脖子的地方。“你干什么?”她吓得心神俱裂,赶忙冲上前去,推开重明,而后忙抱起行意,见小丫头的衣服解开,前胸出有好几块青紫的痕迹,像是掐的。她一边哄孩子一边瞪向重明,“你怎这般恶毒,对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得去手!”重明被她骂傻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嗫嚅道:“我……我给她推按……泄病气……”柳云湘愣了一愣,再想若是重明想害行意,顷刻小丫头就没命了,哪会容这功夫。而且之前小丫头哭声有些哑,此刻却是嘹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