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顶精彩处记下,同时又得记下那些无关大旨的,萎萎琐琐的,通俗引为多趣的情节,
到后则慢慢把这脚色从实生活中引入烦闷网里去,把实生活以外的传奇的或浪漫的机会给
了这人,于是终于这角色就自杀——自杀,多合时代的一个增人兴味的名词!说一个女子
为恋爱追求而自杀,或说一个男子为爱人无从而自杀,只要说得怪,说得能适合最浅最浅
的一种青年人的生活观与梦,那正是如何容易风行容易驰名的一种东西!虽然他还不曾听
到一个女子真需要爱情,自己也从不曾在极痛苦时想到真去自杀,(他一面实际便又常常
觉得是纵痛苦也只是在一种微笑里见到其深,初初非血呀泪呀的叫与死便是人生的悲剧极
致,)然而自杀这件事,用到一般的趣味上,真是极重要的一件事了。——若果这纸上角
色终于自杀成功,则作者在物质上便获了救了。“可是,这是办不到的一件事,”他给一
个朋友的信说,“因为我不能凭空使我书中人物有血有泪,所以结果是多与时代精神不相
合,销路也就坏得很,市侩们愿意利用这个精神上拉车的马也不能够把生意谈好,真窘人
呢。为了家人的幸福,是不是应勉强来适合这现代血泪主义?仍然不能够。不能迎合这一
股狂风,去作所不能作的事,于是只好把金钱女人欲望放下,来努力作举世所不注意的文
章了。幸好是也仍然有那违反现代夸大狂的据说该死的读者与收稿者,故我只希望把我的
预定生活支持下去。”这是实在的,他只能这样作,这近于愚人的汉子啊!
把阿丽思小姐留着,在一个抽屉匣子中住下,便是这个愚人的意见。他本来可以让她
转到茯苓旅馆去,同傩喜先生每日赴会。横顺是呆在中国南部的客,每天都有半打机会去
看别人开会,每一天又至少可以去到一个地方看中国大文学家演讲或谈话三次,每一天还
可以碰到一件意外事(譬如听一个大人物谈一种主义,这主义便因天时阴晴而有不同),
但仪彬的二哥,却很无理由的把阿丽思小姐留下了。他在心里想,使阿丽思到中国来,所
看到的若只是听茯苓旅馆的听差二牛学故事,同傩喜先生一出门又得为一个中国穷人请求
如英国绅士与日本英雄那么帮忙把他杀死,以及到一个会场上去听诸鸟吵嘴,那真太不精
彩了。傩喜先生是上了年纪的人,是那么呆下或者很合意,可是阿丽思小姐总不相宜!
使阿丽思来到中国,所见的不过是这些,实非仪彬的二哥所有原先本意的。从欧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