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里面的人缓缓开口道:“先生此次执意前来边关,可有把握?”
五皇子的声音不避不掩,坐在里侧问燕君安。
燕君安坐其下,端着杯盏喝着,缓缓道:“自然不做没有胜仗的把握。”
五皇子笑了一声:“还希望先生顾及大局为重,不要只记挂沈家姑娘才好。”
燕君安执着杯盏的手微怔片刻,旋即一仰而尽,冷声道:“不必五皇子挂念,您还是早日回京都才是。”
屏风内的人笑道:“不急,与先生同回,其实先生何苦来这荡峦之地吃这等子苦?眼下獠奴一个个蠢钝如猪,到时候灭了他们,再一一剔除也不费力,若是您担心沈姑娘与谢家那位”
燕君安忽然重重的将手中杯盏砸在桌上,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从他掌心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液。
他冷冷道:“五皇子若是不急着回京,就早些睡吧。”
屏风后的人沉默了片刻,帐篷内一时间肃静,默了片刻,只听五皇子缓缓站起身子,开口道:“走了。”
等到五皇子出了帐篷。
燕君安才松开手,掌心中嵌着碎裂的瓷碴,沒进洁白的掌心中,涌出豆大的血珠子如同明亮艳丽的菩提珠。
他忽然笑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与苍凉。
他仰头大笑,身边跪在地上满身是伤的士兵缩了缩脖子,惊恐地往后躲了躲。
他们只当燕君安在恼火今日没有将他说的那位主带来。
燕君安停止了笑意,长长的吸了口冷气,眼神中带着锐利的光芒,不再是那个藏拙的燕先生。
或许,他从来都不是燕先生,只有在沈惊晚的面前,才是那个温其如玉,将丑恶的灵魂掩埋的燕先生。
他心里的最后一抔净土,早在沈惊晚出现的前一夜,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想,若是沈惊晚早些出现,或者,他的生活没有尽毁,他或许还会是那个干干净净,手执书卷,满身温润气息的安卫洲。
梦想着长大后,教书育人,成一名两袖清风的教书先生的安卫洲,也许在家国危亡之际,也会手执长枪,对准敌人的头颅,抛洒最后一腔热血。
可是没有,上天没有眷顾他。
夺走了安家上下百余人的性命,给他父亲同上叛国通敌的罪名。
于刑场上受尽众人唾骂,谴责,所有污秽之言。
而他看的清清楚楚,如同一条狗,满身脏污,藏在人群中。
周围的人带着满腔的怒火,冲高台上的人砸着石头,义愤填膺,好像每一个人都是正义,都是光明。
砸的他们头破血流,仍旧不能泄愤,大声地辱骂着,杂种,阿物,胡乱的骂着。
他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双手绞住破烂的衣物,眼睛蓄满眼泪。
那一刻他发誓,总有一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付出代价。
当行刑牌丢在地上,刽子手抽出砍刀,白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