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娘向前迈了数步,负手而立。风吹过,扬起她额间散乱的发丝,露出一双锐利清冷的眼睛。“大祭司虽作恶多端,有句话却说得极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是我族人没错,但又不是我阿父阿姆跟兄弟姊妹。你们阿父阿姆都不告诉你们的秘密,还指望我这个外人对你们掏心掏肺?!”朱娘说完,忽然笑了,“知道为什么我们身上穿的与你们有区别么?”朱娘扯了扯身上的黑袍。“朱娘!”木喆心下慌乱,咬牙切齿的低吼:“有些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朱娘全然不顾木喆的威胁,扫了他一眼,望着台下冷笑道:“因为,这身黑袍是罪恶的皮囊,一开始,我们只想遮住自己与众不同的容貌,后来,就成了身份的象征与认同。”“但要穿上它并不容易,你得在族中有身份地位,完全拥护大祭司。”“最重要的,穿上它前,至少得杀过一人。”朱娘忽然笑了,“知道被杀的人后来去了哪里吗?”朱娘的眼神越来越冷,越来越疯狂,珍妹心下一慌,忍不住抓紧了朱娘的手,低声唤:“阿姆。”朱娘捏了捏珍妹的手,看向台下望着她的族人,疯狂笑道:“朱溪啊!”“就是下面的这条朱溪,都喂了鱼!”黑袍的存在有上百年之久,所以,这条规定亦执行了上百年。三十岁是个门槛,族人年满三十就会被告知秘密,若能接受并完成杀人任务,就能穿上黑袍同享族中神药。若不能接受,要么沦为鱼食,要么被大祭司洗去记忆。这么多年,经不住诱惑的族人多不胜数,所以,成为黑袍的族人越来越多。他们先是盯上了隔壁村庄,后来再发展到赤族当中,这些都是大祭司排除异己的好手段。“谁敢说,没出过穿上黑袍的家人?”没等族人们消化这惊天秘密,朱娘又道:“这样战战兢兢没有未来的日子,我不想下一代再去经历,所以,一切都该结束了。”伴随着话落,密林深处忽然间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伴随着烟尘直破云霄。“朱娘,你疯了!”人群中,路大的阿姆忽然喊道。她穿着平时的服饰,方才被木扎挟制的那人是儿子找人假扮的。阿舞知道路大要干大事,朱娘也知道,但她才发现朱娘胆子这么大。阿舞不想朱娘引众怒,提着裙子准备往祭台上跑,却被身边的男人拉住。“夫君?”阿舞不解。“阿舞,朱娘有分寸。”男人凝眉,神色莫测。“你知道?”阿舞瞪大了眼。男人看了眼一根筋的妻子,缓缓道:“阿舞,河对岸是我的家乡。”所以,他才是潜移默化让路大与大祭司对着干的人。妻子心性简单,哪怕是穿这身黑袍,都是他使了“巧劲”。不到最后一刻,哪能露出底牌。祭台下,族人吵翻了天。“你将房子烧了,我们住哪儿?!”有人不满。朱娘懒得回应,将眼神看向林笙笙,情绪收敛了许多,她拉着珍妹过去,小心试探的问:“小姑娘,刚刚你说的话算数吗?”林笙笙歪着头,刚从一番震撼中回神。她看着前一刻还是疯批美人,眼下又变得一脸温和的朱娘,侧身回应,“什么话?”“答应大祭司的话。”朱娘提醒。林笙笙反应过来,这也说的太委婉了吧,她哪里是答应大祭司,这不是威胁他的话吗?想来,又觉得有道理。这老头送了那么多人去伺候“鱼神”,如今,也该轮到他了。大祭司敏锐的察觉到林笙笙身上的杀意,没等他反应,就见林笙笙扯了张桌案上的帕子,堵住了他的嘴。“没有嘴,看他用什么言灵之力。”小姑娘嘀嘀咕咕,有些可爱。林笙笙也不含糊,她没直接将人丢进朱溪,反而将人捆好后,交给了朱娘。不用朱娘吩咐,路大带着人将大祭司抬了下去。大祭司刚被抬到河岸,就惹得群情激愤,尤其是路大的阿父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很快,大祭司就被族人丢进了朱溪。绑着石头,水泡都没冒一个。“放心,鱼神会庇佑他的。”林笙笙来了个前后呼应。大祭司一死,事情很快进入尾声,涉及赤族内部之事谢禛不打算插手,巴南郡的少数部族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路大当场被族人选作族长,族内矛盾由他们内部解决。但牵涉到对岸村子命案的人,如木喆、木扎、仓措一行人,他会一一带走关押受审。赤族人一一散去,隔着密林,留在原地的谢禛他们还能听到里面爆发的欢呼声,他向未曾离开的朱娘投去一个眼神:“不是房子都烧了么?怎么还有笑声?”“烧掉的是月亮草。”朱娘解释:“没有这种草,就算以后有人想再做神药也没有办法。”谢禛挑眉,釜底抽薪?族人有序返回,该押送的都挨个押送到府衙,到了离别时,珍妹有些依依不舍。她看了眼谢禛,又看了眼林笙笙,犹豫不决的再看了朱娘一眼,最后回头跑去将一个花盆抱了出来。这是这世上仅剩的一盆月亮草了。“笙笙,送给你。”林笙笙一脸诧然,不该是送谢禛的么?毕竟谢禛帮她最多。虽是如此,小姑娘还是乖乖收下,抱着花盆,笑得一脸开心。安排族人返回的路大不知何时出现,他先是狠狠瞪了谢禛一眼,在谢禛莫名的眼神中又一脸憨厚的冲着珍妹笑了笑。就那么站在她身边,如同守护珍宝的猛兽。朱娘捂着脸,不知作何感想。再三道谢后,朱娘带着族人拉着珍妹缓步离开,望着他们的背影,林笙笙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感悟与疑惑。朱娘爱女儿,也爱族人,她用瘦弱之躯,先行扛起了改变赤族命运的大旗,看似疯狂又很冷静。但她究竟是好还是坏,林笙笙无从分辨。喜欢我在鬼怪世界当打工人()我在鬼怪世界当打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