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诏谏看出钱璙的想法,挑眉鄙视:“就你干出来的事,我不馋你馋谁去?”
钱镠赶紧赔笑,那样子跟钱珦卖傻的样子如出一辙,罗诏谏白了他一眼,钱镠身后响起了一个温婉和善的声音:“罗夫子快请入内,我一早就训过他了,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要劳烦您老。”
罗诏谏一见说话之人,态度立刻转了一百八十度,对那人行礼的同时,扫了钱镠一眼:“还是你夫人懂礼。”
钱镠忙拍妻子吴氏的马屁:“那是自然,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说着还弯腰为罗诏谏引路,“罗夫子请!”
罗诏谏哼了声,迈步进去了。
吴氏待两人进去后对吴六笑说:“我儿快去歇息,已命人备下些你喜欢的吃食。”
“谢母亲。”吴六忙道。
吴氏遂转身进了屋,罗诏谏待她坐定后才道:“我知你此番唤我前来之意,不外乎就是怕杨行密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钱镠忙道:“夫子明眼,杨行密明斗不成,必使离间。我已有对策,想请夫子参详?”
“道来。”罗诏谏道。
“我既是董昌麾下,又得多年栽培,此番即便离间,也必然得站于董昌这一面。”钱镠道。
罗诏谏点头:“此乃态度,那你心中实想又是如何?”
钱镠一听,叹息:“董昌此人不是明主,我欲另择。”
“听你的语气,你有意杨行密?”罗诏谏皱眉。
钱镠又是一叹:“此人为政颇能,又深谋远虑,确为一不错之选。”
罗诏谏当即回以冷哼:“钱镠了钱镠,我当你在庄里试农事,提农本,是开窍,却原来还是这般榆木脑袋。”
钱镠一听知道不好,罗馋嘴又要开始馋了。
果不其然,罗诏谏开始骂了:“杨行密此人才能确实不错,可他已是淮南节度使,初时根基已有,身边又都是能人,再添你一个,岂不是平白添乱?再说了,天下间能共患难之人多,共富贵之人少,你本有可与他一较高低的本事,他岂会容你长久?别告诉我,你打着忍耐的主意?这种你死我活之事靠忍又有何用?”
钱镠听着赶紧向吴氏使眼色,他并不完全如罗诏谏所言那么想,只是自己根基尚不稳,就算想谋些其他事也得先倚棵大树缓一缓。
吴氏会意,忙说:“夫子早已知我夫君并非此意,何必如此?”
罗诏谏哼了声:“我怎会不知你的打算,可你只看到眼前,不计将来。董昌善猜忌,杨行密具能力,看起来自然是杨行密手下好办事,可你图的绝不只是为人办事,要一个精明主人有何用?他只会不动声色处处挟制你,倒不如一个糊涂的主好唬弄。”
“可董昌猜忌起来根本不留情面。”钱镠叹,多年来他深受其害,感触良多。
“善猜忌而具野心者,必不长久。以往董昌所辖地域不广,唐皇室又并未完全在意他,现如今不同了,浙东道节度使,兵强马壮,甚至还有吞没浙西道的可能,他之野心已膨胀。此番清明祭便可探知,这种野心久而久之会变质,他会想自立。一旦自立你便有出兵讨伐之理由,董昌断不是你的对手,只要遏制住杨行密,他日你定可取而代之。”罗诏谏道。
罗诏谏一番话让钱镠茅塞顿开,不住点头:“确实如此,董昌当初不惜得罪夫人杨氏,一心寻回流落在外的儿子时曾有些许表露,他言他日若冕服在身,总须得有个儿子延续千秋。可见其野心。”
罗诏谏嗯了声。
钱镠又道:“既如此,我已知如何办。我当竭力向董昌表忠,无视杨行密之动作,同时促董昌之野心?”
话音落,罗诏谏并未立刻回答,待见到吴氏含笑望其时,才勉强给了评价:“孺子还算可教矣。”
钱镠忙拍马屁:“那也是夫子的话中听。”
“哼!”罗诏谏得意的哼了声。
这头钱府内暗自商议着,杭州城内的某处也未闲着,那是处董昌夫人杨氏的私宅,外看来和只略比旁边民居好些,若得入内便知里头戒备森严。
一神情阴郁,身形消瘦,拄着拐杖的男子,徐徐从屋内走出,屋外战战兢兢跪着一人,正奉着个匣子。
男子轻蔑扫了那人一眼,那人颤抖得愈加厉害,垂死挣扎道:“小、小的寻来一物、物,老、老爷定然欢喜。”
男子不语。
跪着那人只好打开匣子,里头竟是满满一匣子的神仙草:“去年岁末至今年开春,市面上的神仙草特、特别多,小的心下奇怪,就暗中查访了下……”
未待那人说完,方才不语的男子忽然冲出屋去,一把抓起神仙草,一面端详,一面咯咯的怪笑。
竟是久未露面的杨行峰,不知为何,他已不复当初之玉面,身形残缺,面色不佳。
杨行峰扫了地上跪着那人一眼,嘴角勾出一丝怪异笑容:“你,站起来说,一字一句说清楚,要是敢错一个字,别怪我……”
“小的一定如实回答。”跪着那人赶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