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铃没想到他此时会过来这边,悬着的心口一下子落下,曲膝道谢后就朝着郁衡崇奔去,小心的瞥一眼他神色后,半边身子站在他身影后不再作声。郁衡平最近见着他就忍不住想出言讥讽,可父亲已多次斥他毫无长进,一点心思都藏不住不若个废物,他只将手里的大氅反手扔回下人怀中,扯扯嘴角,“这半夜的功夫了,自然是该回房。”“那就明日再说,”郁衡崇看他一眼,转身带着人走了。罗玉铃觉着他走的太快,他长的高大,一步抵自己两步的,只跟了一会就气喘些,但也不开口说,心里惦记刚刚郁衡平说的话,时不时朝身边男人看一眼。拐出大奶奶那片院子后进了园中亭台,这里树影残枝脚下暗影,走的不免慢下来,罗玉铃终于能缓口气,但此处四周有水塘,冷气更重,几乎是侵入骨子那般,没一会她手就不由得缩进袖子里。这里因老爷子老来渐重重风水,水流环环相绕,罗玉铃凝神细看脚下时,不料被一突然蹦出来的黑物吓了一跳,捂着嘴惊呼一声,一下子攥住了郁衡崇的衣袖,不敢再朝前走。郁衡崇被拉着一并停下,看过去一眼,“是蟾蜍。”妙生站在后头,刚想上去扶着人,却见郁衡崇反手淡淡的把她手从自己袖上拉下来,倒也没再松手,只握着,“既是害怕,就记着后院多溪多阴,平日少来逛。”郁衡崇的掌心实在温烫,罗玉铃贪求那点暖意,亦步亦趋的被牵着一路朝回走,月光渐清些后,她瞧着他好像也没生气那会子的事,不由得大胆一些,在进淳化堂前小声,“您听到了吗?”郁衡崇回看她一眼,步子却不停,带着人进了屋里,两人被围上来的侍婢递上热茶,又一时伺候梳洗,各类的帕子盆盏流水般送进来,罗玉铃不好再说,只时不时的朝他那边看一眼。
“到底何事?”终于被她看了不知多少次后,郁衡崇放下了手中看的信纸,又看她手里捧着的茶盏子,这一会就续了好几杯了,“入夜了,你今晚预备要挑灯看院里账目?”罗玉铃只是想入神了一时没住嘴,赶紧放到一边,她刚刚松了头发,在烛灯前头只披着个褂子坐着,乌发留了两个短髻,实在懵懂些,“大少爷说可以找老太太后日家去一趟,我想兄长,也有话跟舅母们说,可以吗?”郁衡崇垂下眼睛,半晌淡淡道,“不行。”罗玉铃“啊?”一声,心里不免失落,托着脸腮在灯烛前头发了一会呆,她身上原被折腾的还痛,现下又加了层心里不舒服,只沉默着站起身要上床歇了。“今日大奶奶叫你去所为何?”郁衡崇却又突然开口,朝她看过来。“说我赏钱不周,没有依着府里的份例,我想以后要不就还是您找人管吧,我是压不住人的。”罗玉铃更多是不想去掺合,她没人撑腰,若是出事总会被牵连,时间久了这院里谁不怪她?“既如此,让妙生明日安排有经验的婆子来教你,二房的事不能让外人一直管着,”郁衡崇也站起身来,外头有小丫头进来给他换睡觉的衣裳,他闭着眼微微仰头,也不避讳继续说道,“等学过这一遭,我再送你回家一趟。”罗玉铃觉着他搪塞自己,但还是小声谢了,谁知却见这人换了衣裳朝自己过来,外面阁间的灯却不熄。“您一会还要用水吗?”她不解,按着白日里自己听的规矩,只留下值守的丫头就够了。“嗯,”郁衡崇在罗玉铃惊诧的眼神中过来,手指缓缓用力攥压住她的手腕,“自然还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