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点再给您回电话吧,临时有客人到家里来。”挂断了电话,沈仪祯问:“有什么事吗?”
宵山舔舔嘴唇:“我们……谈谈吧。”
还有什么好谈的?“该说的我都说了。”
“那天晚上是我不对……”
“我不想听。”
宵山哑口无言。沈仪祯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是丫头让你来的,你告诉她我会给她打电话,如果她愿意我周末也可以去陪她玩。但是我不会回去了。你是不是就想问这个?”
宵山步伐沉重地走到他面前:“你走了以后,丫头一直很不开心。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你说的是对的,不应该让她沉迷于虚荣心里,是我没有及时看到这一点。我又不知道怎么帮助她,我怕她再这样下去,会出事。”
沈仪祯脸色一变:“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等孩子愿意开口向大人求助的时候,通常都是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宵山叹气:“我在家的时间不多,保姆保镖又不懂这些东西,还是那天碰巧我看她不太高兴,问了两句她才对我说的。如果是你,她应该早就对你说了。”他看着沈仪祯越来越沉重的表情:“她没有自信,对别人也开始有所怀疑。以前出去采访做活动她都很兴奋,即使累了也不会排斥,但是现在她不想出去了,她觉得别人不认可她,他们只是把自己想象中的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强行加在她身上。如果她稍微表现出来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人家会崩溃,她也会崩溃。”
“心理医生呢?有没有给她看过?你们就让她扛着这么大压力不管吗?”
“她不想见医生,她觉得自己没问题。”
沈仪祯有点愤怒:“她觉得自己没问题你就让她这样下去?”
宵山也很无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是第一次带孩子。”
他的确是束手无策了。沈仪祯看得出来,如果不是爱丽丝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不会来找他。
宵山低声道:“仪祯,我是个王八蛋,我认。你要杀要剐都没问题,我欠你多少都弥补不回来。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她才八岁,她就要背着这么沉重的任务,我真的是不忍心。”他低声说:“你行行好,就当是为了孩子,好不好?”
沈仪祯也不忍心,但他过不了那个坎儿:“你找别人吧,我不相信你。”
“我绝不打扰你,我要再动你一根头发,立刻去冯继灵那里交辞呈,不干了!”他发誓。
但这话说得心虚,沈仪祯不信任他是可以理解的。现在即使他说他愿意遭天打五雷轰,沈仪祯不相信他也没错。他不能怪沈仪祯,只能希望爱丽丝在沈仪祯心里还能有点分量。
沈仪祯缓缓地摇头。爱丽丝不是他的孩子,也不应该是他的责任。他是很心疼那个孩子,但是值得心疼的人多的去了,他心疼不过来的。
宵山心里凉了,如果爱丽丝都不能让沈仪祯回来,他就再也无法挽回沈仪祯了。
早在这个人被送到五区军营的那天,他就应该知道,他和沈仪祯之间是不可能的。这些年他就真心喜欢了这么一个人,到头来还是不可能,他们之间矛盾太大了。
“本来联系了杨韶青,”宵山轻声说:“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是很好,现在在疗养院。”
沈仪祯有点惊讶,就为了他,宵山跑去劳动杨韶青吗?
宵山犹豫地说:“周末,如果你有空的话,还是去看看吧,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嘛。就你和丫头去,我就不去了。约了人家,临时放鸽子也不好,毕竟是大师。”
沈仪祯有点不好意思。杨韶青是国家级的,能约到他,宵山恐怕动了不少关系。
这个请求他无法拒绝:“好。”
第17章音乐家
沈仪祯以为去疗养院就是坐车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当司机开着飞行器来接人的时候他脑袋是懵的。爱丽丝在后排座上朝他招手,小脸好不容易从厚实巨大的头盔中探出来,越发显得没几两肉。沈仪祯看得出来她瘦了,宵山没有说谎,她这段时间过得不好。
还有一些变化是微妙的——她穿着小豆红色人造毛短外套,牛仔裤和运动鞋看起来都不像是新的,头发扎成马尾辫,刘海也全部往后梳,把脸毫无保留地露出来。有时候她突然不说话了,低着头有几秒钟的发呆,露出沉静而柔和的表情。
沈仪祯把她抱在怀里:“宝宝乖不乖呀?”
爱丽丝蹭着他的下巴撒娇:“宝宝乖,哥哥不乖。”
“哥哥为什么不乖?”
“哥哥你不来看我,说也不说就走了,所以你不乖。”
沈仪祯的确欠她一个道歉:“哥哥向你道歉,好不好?”
爱丽丝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沈仪祯直缩肩膀,嗷嗷叫疼。小丫头发出咯咯的笑声,他捂着脖子,去捉这个小混蛋,她从他身上跳下来爬到对面的椅子上,他一把扑过去抱了个正着,她尖叫着要躲,又踢又打,泼天的笑声在两千四百米的高空中回荡。
玩够了,她又爬到心爱的哥哥怀里,她的发尾在沈仪祯脖子上扫来扫去,引起微微的瘙痒。沈仪祯捧着她的后脑勺,亲吻她的额头,给她重新扎头发。
小丫头抱着他的肩膀不放:“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宵叔叔?”
沈仪祯的动作有条不紊:“我和宵叔叔的事情很复杂。但是你不要担心,我们都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