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热,门口院子前种了一棵梧桐树,叶子油亮。薛慈坐在窗户前,刺眼的阳光被遮挡住,蝉鸣吵得人头疼。刚吃完午饭,都在屋里休息,她桌上摊着一份报纸。
散发着一股油墨味,边角沾了些菜汤。刚才问姑父要的,他顺手把放在餐桌上的给了她。
薛慈拿着根铅笔在上面勾勾画画,挑出适合打工的宣传广告。
上面有许多都是要到晚上十点以后下班。她犹豫着怎么跟姑姑说。倒不是怕不同意,刚才吃饭的时候姑姑还说了前街的闺女,从放了暑假就开始打工,特别懂事儿。
然后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李楠正是准备高考的关键时期,受不得一点儿打扰,每天晚上家里连风扇都得关了,怕惹她心烦。
要是这么晚回来,肯定会吵到她。
薛慈把铅笔横着咬在嘴里,想了半天,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抹了一把,看了看旁边的那台小电扇。
又转着转着停了下来,将它拿到桌上,线拎到一边儿,把插销拔了。手指进去搭在风扇叶推了几下,转了一圈儿,又停下来。
插销重新弄好,风呜呜的吹起来,震得风扇的塑料外壳发晃,连忙调到了中档风。
折腾的身上又出了汗。悄悄踮着脚关上门,院子里有水龙头,洗了把脸。毛巾沾了水拧干,擦了擦脖子跟胳膊。
再将毛巾冲一冲,晾在院绳上。看了看姑姑的屋子,有电视的声音,应该是没睡。垂了眼睫,走到屋门前:“姑姑。”
没应声,又叫了两遍。电视音小了下去:“啊,怎么了?”
“我出去一趟,罗娟那儿有本书,我去借来看看。”
“行,路上注意点儿。去冰柜拿根儿冰棍吃,别中暑。”
薛慈说了声不用,走到过道把自行车推出门。自行车座有些发烫,从篓子里拿了个塑料袋套上去。
日头正烈,晒得胳膊有些疼。猛蹬了几下,扑面来了股热气,鼻腔嗓子眼全都是,顿时喘不过气。
懊恼地皱眉,街边的小卖铺开着门,车上正在卸货。瞧见了薛慈:“大中午的咋出来了?也不嫌晒得慌。”
薛慈速度慢下来:“我去找同学,先走了。”
罗娟的家在另一条街上,绕了个圈子才到街口。有个支着太阳伞的摊子,冰柜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她把车子骑过去停下。
老板娘瞧见她,起身站起来作势打开冰柜:“还是老冰棍儿?”
薛慈“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五毛钱钢镚递过去。撕开包装纸,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冰冰凉。恼人的躁意顿时消了大半。
老板娘把她手里的冰棍纸收好,放到纸箱子里,摞了好几本书的厚度。
又来了一个男人,头发偏长,许是发质硬,谁也不挨谁,跟刺猬似的。穿着白色汗衫,下摆染着黑色的污渍。下面穿一条牛仔短裤,圾着人字拖。额头上都是汗,用胳膊蹭了一把,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两块钱。
老板娘打开冰柜,露出多样的雪糕:“你要哪个?”
男人挑了一会儿,薛慈手里的冰棍都吃了一半。老板娘催他,冰柜不能一直这么开着。他拿出来一个。
薛慈看了一眼,菠萝冰激凌。形状跟杯子似的,外面厚厚的一层菠萝味橙□□块,中间是奶油。老板娘给了他一个棍儿,他顺势蹲在地上吃。
薛慈吃冰棍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神情专注,许是热的厉害,眉头一直紧皱着。他一直在吃中间的奶油,外面的冰块化得快,连忙嘬了一口。这会儿看着有点儿孩子气。
薛慈顿了顿,才注意到他的长相。面容青涩,眉毛乱糟糟的一大片,眼睛很大,双眼皮。鼻子直挺。嘴巴被冰块弄的发红。
应该跟她年龄差不了多少。
忽然腿上一凉,移开视线看了看,冰棍化了,滴答着。她连忙问老板娘要了张卫生纸,把腿上的擦干净。
冰棍化了之后粘粘的。快速吃了几口,嘴里嚼着冰块。男人手里的冰激凌来不及吃,流得手上都是,冲老板娘要卫生纸。
老板娘有些为难,刚才那是最后一块,已经没了。
男人皱着眉头,看着黏糊糊的手心。雪糕也没心情再吃。伸出舌尖把唇上的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