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您……”
许略晨此刻不知道在这种场合说些什么合适,喉咙被哽住一般,想说什么,都难以说出口。
“在我心底,从来,从来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世清那儿,我只是怕他再反,才对他笑颜相待,在我的心底,从来,从来只有你一个儿子。”许福生又是一阵咳嗽,血色沾染了嘴角,触目惊心。
“我的心里,也从来都只有你母亲这一个妻子……咳咳,这也就是,我从来都不会让白雯怀有身孕的原因……我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妻子,是……咳咳,是谁都无法代替的。”
“我懂,我都懂。”
许略晨的眼眶微微发烫,他加大了扶着许福生的力度,听了他这一番话,内心一阵悸动,其实自己又怎么不知,许福生对他的好呢?
其实,母亲的去世,是因为身体愿意,只是当年的自己,妄自将这错误全部都归结于许福生从不顾家,这才导致母亲的去世,也正是因为这种妄自的归咎,导致许略晨对许福生埋下了恨意。
现在想想,他也是在为了这个家庭。
“我真的,咳咳,真的很对不起你们。”许福生浑浊的眼球中流出了几滴泪水,身子也在不住的慢慢倾斜。
许略晨轻轻将他平扶在了床上,看着他微弱的喘息,有两个字哽在了喉咙中,怎么说都说不出口。
当年脱口就出的那两个字,如今却是万般艰辛才能说得出来。
“略晨,我的儿子……咳咳,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叫我一声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许略晨觉得许福生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又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话。
仅此一句话,许略晨的大脑瞬间静止,和他刚才所想的那两个字一样,不知为何,父亲这两个字,却是这么难说出口。
“可以吗?”许福生再次问道,语气里充满着渴求。
这么多年了,自从许略晨要求要脱离许家起,他就再也没有叫自己一声父亲了。
若说,临死之前,他最后的愿望是什么,那就是听许略晨再叫他一声父亲。
儿时的他,总是喜欢蹦蹦跳跳在那颗大榕树下,喜欢自己拉着他的手去荡秋千,这么多见过去了,许福生老了,那颗大榕树也老了。
而曾经那个天真的小男孩,也已经长大了。
“就……咳咳,就一次。”
许略晨望着许福生的面庞,浑浊的眼珠散发出期待的光芒。
“父……父亲。”
父亲……
情绪酝酿中,许略晨几近崩溃,喉咙发胀发裂,最终,父亲这两个字,还是叫了出来。
“好孩子……”
许福生在他的话说出口的时候,脸上艰难的牵扯出了一抹微笑,紧接着便是一行泪水。
心跳仪上微微波动的声音也由着一刻,戛然而止,那冗长的一声“嘀”预示着,一条年迈的生命朝着天堂飞去。
“父亲!”许略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泪水也便涌了出来。
他伏在了许福生的身上,最后感受着属于至亲人的体温,等待着他渐渐变得冰凉起来。
等到苏芷染他们进入病房的时候,许福生早已经不在人世。
许略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微微发怔,见到他们进来,脸上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老爷子,他……”苏芷染的眼眶早已是通红,在看到眼睛紧闭的许福生时,有些迟疑的问道。
这个问题得到了许略晨迟缓的点头,“他……刚刚离开。”
“什么……”
苏芷染的眉头一瞬间猛的蹙起,捂着嘴巴发出一声呜咽,拉着许若阳的手,慢慢后退,“怎么可能。”
几天前还是身体安康的老爷子,怎么会突然死去,悲伤来的太过于突然,让人不敢轻易相信。
“对。”
“爷爷……”许若阳跑到了许福生的身边,眼泪鼻涕一起流出,他轻轻晃着许福生,“爷爷你起来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