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被推开。
“主子,大夫到了。”
扈二嫂的声音压得极低,随即便见个灰袍老者低头钻了进来,药箱在腰间晃出细碎的响动。
沈青梨下意识往屏风后躲,柳姨娘也没拦着她,只温声宽慰道:“别怕。”
说着,又看向那大夫:“周大夫,这是我老家一位侄媳妇,想让你帮忙看看脉。”
那周大夫一看柳姨娘姿容不俗、穿戴也金贵,瞧着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贵人,忙上前行了个礼。
柳姨娘示意他起身,也不想耽误时间,直接道:“劳烦大夫看诊吧。”
周大夫点头:“是。”
不多时,隔着半幅山水屏风,沈青梨撩起半卷衣袖,雪白的腕子搁在雕花小几上。
大夫的手指覆上来时,她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脉枕上的软垫带着陈年艾草的气息,混着大夫袖口的药香,让她的呼吸也不禁屏住。
好半晌,周大夫才笑道:“哎呀,恭喜两位,这位夫人是喜脉啊。”
大夫的话像块重石砸在屋中,惊得沈青梨差点撞翻屏风。
竟然……真的有了?
她抬眼望向柳姨娘,只见对方的脸色也隐隐泛白,情况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周大夫,您可瞧准了?”
柳姨娘紧紧握着帕子,柳眉蹙起:“不然再仔细瞧瞧?”
周大夫捋着山羊胡,神情笃定:“夫人放心,老朽行医多年,尤擅长妇科千金。
您这位侄媳妇滑脉如珠走盘,错不了的。”
说着,他从药箱里取出脉案,笔尖悬在纸上,“既是喜脉,老朽便开些安胎药……”
“不、不用了。”
沈青梨猛地起身,袖口带翻了脉枕。
望着周大夫惊愕的眼神,她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已的失态,又慢慢坐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劳烦大夫,开副……开副活血的方子。”
话音刚落,屋内一片寂静。
周大夫的笔悬在半空,有点不相信自已的耳朵:“活血的方子?”
屏风后的那道纤细身影不再言语。
而眼前锦衣华服的妇人也沉着面孔,似是陷入沉思。
周大夫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虽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秉着医者仁心,劝了一句:“夫人莫要冲动,你这胎已有月余,若是强行……”
“照她说的开。”
柳姨娘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明日卯时,我会派扈嫂子去取药。”
说着,她又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还望大夫务必守口如瓶,莫要将此事泄露。”
周大夫一时哑然。
但见屏风后那有孕的妇人一声不吭,对此似乎也无异义,也只好叹了一声:“既如此,那明日夫人便叫人来取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