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死了,不肯闭眼。
孤零零躺在卧房内,只有周全敢陪着。
李临找到李冰璃。他想报丧,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事发突然,李家虽毫无准备,但有钱开路也不怕慢。
问题是,李达的丧礼很难办。
饭含用何档次规格,寿衣用何款式颜色,棺椁用何材质样式,还有祭祀祈祷谁来主持,规模几何?
甚至,葬在哪里?
这些都需要遵循家族对逝者生平功过的定论。
现在,李达的丧礼该如何办,无人敢擅自定夺,李冰璃也不行。
于是,李达就这么死不瞑目的在正厅躺了三天。李府不敢发丧,上下无比凄凉,但世道如此,无可奈何。
终于,在第三天深夜。黑山镇东门冲进一匹快马,是陇西的八百里加急,带来了本家对李达一生的评价。
只有十个字。
忠孝廉义,魂归故里,大办!
消息传到李家时,吴翟正坐在天井前犯困,迷迷糊糊间似乎瞅见一道身影。那身影白甲银髯,骨瘦如柴,遥对大鼎一拜,随后对着吴翟一颔首,转身走入正厅。
吴翟瞬间睡意全无,赶紧向屋内望去。
正厅内,众人的颓废一扫而空。李临正带着李晓与周全合力为一座青铜棺椁推上棺盖,内里躺着一身银甲的李达。
盖棺定论前,吴翟上去瞅了一眼。
溘然长逝,如安然入睡。
吴翟吐出一口郁气,回首望向那尊大鼎,看着那铿锵的李氏二字,脸上挂起笑意。
不错,老丈人很有人情味。
。。。。。。
时间过的飞快,十天一晃而过。
丧礼已接近尾声,今天是个好日子,李达该出殡了。
黑山东门十里坡。
长亭外,古道边,北风猎猎,阴云漫天。
这里排了长长的送葬队伍,李临身穿大功扶灵在前。李氏批准李达葬回陇西祖地,家眷不在,他这个弟弟是唯一的亲属,只能由他来扶灵。
吴翟一身素白常服,送众人一路至此。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吴将军还请留步。卑职此去路远,劳烦照拂李家一二。”李临此时谦逊有礼,言辞正经,仿佛一夜之间长大。
他如今已是一家之主,继承了兄长的遗志,也承袭了兄长的功勋,自动升为黑山镇副将。吴翟此刻暂代镇戍将之职,他称呼卑职挑不出毛病。
“行了,都是自家人,李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吴翟对现在的李临很不适应,他还是看曾经那个玩世不恭的小年轻更顺眼。
李临弯腰抱拳,再抬头立马给吴翟整了个花活。
“没错,咱是自家人。”
“侄女婿!”
吴翟瞬间破防,抬手就要开骂。谁知李临压根不给机会,话音一落,立马转身高呼。
“起灵,上路!”
见李临撒腿就跑,吴翟气笑了。李临还是那个李临,虽说不一样了,但还是跟以前一样。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驻足在吴翟身边。这老六也不避嫌,翻身钻进车里。
车里有两人在等他告别。
李冰璃和小白姑娘也要跟着回去,李氏宗主听闻宝贝闺女给他招了个乘龙快婿,这会正护犊子心切,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李冰璃留在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