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乌衣坊,这里居住的大都是底层劳碌的泥腿子。
坊门边上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宅子,两间土屋带个马厩,这是裴瑾的家宅。
家中空无一人,这里只住了裴瑾跟洪浪。裴瑾高堂早逝,仅有一个战死沙场的兄长,长嫂没有给裴家留后,很干脆的改嫁了。
前些年,裴瑾结过一门亲事,夫妻俩很是恩爱。可惜发妻难产,一尸两命。这厮是个情种,困在这段感情里走不出来,也就没有再续弦。
两人进城已经小半天了,吴翟了解完裴瑾的家事,安慰了一番后便直接切入正题。目标已经有了,他要继续收集情报。
“那王珩平日里都待在何处?”
此话一出,裴瑾顿时双眼圆瞪,大惊失色。
“大哥,你要作甚?”
吴翟干笑两声,搪塞道:“不做甚,我就随口问问。”
裴瑾哪能信他的鬼话,慌张起身将房门关死,回身苦着脸给吴翟做科普。
“大哥,王珩不能动!”
“大乾军法规定,军镇守将如若死的蹊跷,朝廷一律按作造反处置,直接出兵镇压。”
“启元二年有过先例,荆州临江镇镇戍将莫名其妙的失踪在府衙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得知后,周王定直接下令,当日值守府衙之人全数斩首,临江镇自副将以下七品以上官员全部撤职。”
“彼时,孙氏还是荆州有名的世族大户,多名子弟受到牵连。那孙氏不服,抗旨不遵,被周王定钦定为叛逆,大军压境,满门抄斩,三族连坐,屠的是血流成河。这还不算完,此后朝廷又将临江赋税提高了三成,规定临江世族子弟十年内不得入仕,至今仍未解禁。”
“大哥,有此等教训在前,切不可走这一步啊!”
裴瑾劝的是言辞恳切,苦口婆心。吴翟听的是神情亢奋,喜从天降。
还有这种好事?
只要宰了王珩,黑山镇就等于重新洗牌!
难怪李氏不敢动王珩!
“老裴!我问你。”吴翟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裴瑾,给他来了个灵魂三问。
“你是官么?”
“军户要缴税么?”
“军户能入仕么?”
裴瑾被问的一愣,扑闪着铜眼,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吴翟见裴瑾那呆样就知道,这厮要长脑子了,当即揽过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始洗脑。
“有什么好怕的?朝廷的惩治手段又追究不到我们头上。”
“那李氏怕被牵连,不能动王珩。但我们能!我们一群光脚的要想斗倒那些穿鞋的,就得靠胆子大。”
“只要我们偷偷宰了王珩,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黑山镇就得乱!”
“那李氏、王氏都会被朝廷追责,他们会自顾不暇。而我们,就趁此机会敛财、拉人,壮大队伍!”
“世家门阀为什么能当官?”
“还不是因为他们有钱有人。只要干成这一笔,粮草、兵马,我们要多少有多少!”
“到那时候,我们是什么?”
“我们就是新的门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