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听清寂这么说,魏恒立马改了口,连声应道,“其实我也觉得不可信……”
然而他这马屁还没有拍响,清寂突然又改了主意:“你方才说是个女的?”
魏恒大概是以为清寂对那算命先生本人来了兴趣,左右看看,有些贼头贼脑的凑到了清寂身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长得还挺水灵的,冲着这个,城中好几个有点身份的公子哥都去看过了……”
“啪嗒……”
清寂收起了手中的扇子,语气平平:“你也去看过了?”
“没有没有,哎呦,我要是去看了,哪里还用听说……”魏恒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面上甚至还有些畏惧,“况、况且我要是真去,也不会不跟小相爷一起啊。”
清寂看了他一眼,不曾想下一句话却是:“既然没有看过,那就去看看吧。”
魏恒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忙道:“好、好,那去吧。”
魏恒口中的算命先生就在进城后不远的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那边还围了不少人,但不知是谁低声说了句“清相家那个公子来了”,人群立刻作鸟兽散,只剩下了一个尚还在算命的人。
那摆出来的摊子也不大,一张用白布铺着的八仙桌,旁边的杆子上挂着一条白幡,上面写了十六字:铁口直断,消灾解难,富贵在我,生死在天。最底下还画了一些类似符文的图案,看着像是那么回事,但可惜的是那些图案都不怎么完整,所以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我一脸惊诧。
却并不是因为那白幡上的字和符文,而是那算命先生本人。
虽然容貌和我多多少少有些不同,衣着打扮也有些不讲究,头上戴着的那顶帽子破破烂烂,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不过纵是这样,我还是很快认出那人就是我。
或者说是千年之前的我。
我突然间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就七百年前是个阴阳师,却没想到这一千年多前,我也还是做着老本行。
“铁口直断,消灾解难,富贵在我,生死在天。”
魏恒一字一顿的将那字念了出来,而后转头对清寂说道:“小相爷,这算命先生倒是有点意思,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清寂没有做声,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
几米开外,那原本正埋头玩着龟甲的算命先生忽然在这时候抬起了头,那张和我至少有八分相像的脸上先是掠过一抹诧异的神色,而后她扬起了唇,对清寂晃了晃手中的龟甲,说道:“这位公子,要来算算命吗?”
魏恒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刚到这里来不久,恐怕连清寂是谁都不知道。原本那八仙桌前还坐着的一个人,听她这么说便回过头朝这边望了一眼,在看见来人是清寂之后,脸色霎时一白,起身朝清寂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而后便慌慌张张的走了。
清寂嗤了一声。
我一听他这么个动静,以为他又是要对那人做什么了。这几天待在他身边,别的我没有发现,倒是对他发怒之前的征兆有了点底……就好比现在这样。
然而这一次清寂却破天荒的没有理会那人,绷着下巴就走了过去。
刚近到跟前,那算命先生便一掐手指,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位公子,小女子观你面色不善,而眉心发黑,周身似有怨气缠绕,让你夜不能寐,此为凶兆。公子近日可是遇见什么不寻常的事了?”
她没有隐瞒自己的女子身份。
这似乎让清寂觉着有几分惊诧。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而后慢吞吞的八仙桌前坐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问道:“你胆子不小,这么和说话……知道我是谁吗?”
闻言她莞尔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来者是客,我不过一算命先生,为人消灾解难,至于这个‘人’是什么身份,是天子还是王侯将相,是乞丐还是流浪汉,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乞丐?流浪汉?”清寂压着我嗓子重复了一遍他后面的话,话语之中尽是危险的气息,“你是说我是后者?”
算命先生一脸惊奇:“我可没有这么说。”
清寂哼了一声,轻蔑道:“乞丐……我看你比较像才是。”
她伸手揉了两下鼻子,闷声道:“这么说也没有错,你们这些公子哥向来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人的。”
“大胆!你竟然敢这么和小相爷说话!不要命了吗!”
清寂还没有出声,魏恒便抢先开口呵道。
算命先生啊了一声,看看魏恒,又看看清寂,语带惊讶:“原来你就是那个小相爷呀,怪不得周身怨气,想来应该是……”她说着就把声音压了下去,俯身凑到清寂面前说道,“应该是杀了太多人的原因吧?”
我:这话显然就是踩到清寂的雷区了,虽然我只是在像看电影一样看着这过去的事,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他猛地伸手扣住她的下巴,阴郁道:“你知道得还挺多的,就不怕……”
“就不怕你杀了我?”
她嘿嘿一笑,任由清寂扣着自己的下巴,看起来是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弯了弯眼角,有些艰难的偏过头,接着说道:“喏,你看见这白布上面写了什么吗?‘铁口直断,消灾解难。’我只和妖魔鬼物打交道,你是什么人,做了什么,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