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事吗。”周拟俯瞰着跪在他身前的李栎,不带一丝犹豫,“没事我就关门了。”
“罪……”
周拟将房门重重地摔上了,留李栎将额头贴在门面上。
门内梁宾已经醒了,唯一触手可及的是手边的卫生纸,被老头子撕得粉碎,在周拟回头的那一刻如同漫天飞雪一样飞舞在充斥着夕阳的房间里。
周拟寻着老人看去,见他的双手安然地搭在身上,才剪好的指甲竟然在短时间之内又长了出来。
周拟二话没说,找来扫帚将碎纸屑慢慢地扫在了一起,弯下腰双手捧了起来。
紧接着又是一声,他替老爷子装好水的杯子被一下子甩在了地上,盛在杯里的水浸湿了他的皮鞋尖。
周拟依旧没说话,将纸屑放进垃圾桶里,先将老爷子扶到轮椅上,再去处理残局,擦干净自己的鞋。
“原来你才是有史以来最乖顺的护工。”梁宾此刻变了一种状态,没有先前的刻薄,“小伙子,把收音机打开吧。”
每间房里没有电视,这里的多数老人不会开,因此有的只是床、衣柜、一架风扇,护工床,还有供人娱乐的收音机。
可是能够属于周拟的床只有一米二,像一个小沙发一样安排在门后的角落里,没有枕头,也没有被子。
这面小床刚好被柜子挡住了全部的阳光,处于阴暗的角落里,简直像个小小的监狱。
周拟点开收音机的播放键,标准的朗读音带着电音在空气中拉长丝。
「各位听众,■■■■年,本市最大的盗窃犯已落网……」
收音机只会说这一句话,好像恶意被人咔掉后半部分一样,又重复了一遍。
「各位听众,■■■■年,本市最大的盗窃犯已落网……」
“小伙子,你全身加起来也没我的功绩贵。”
直到现在,梁宾的指甲彻底长好了,整齐、圆润,他伸出这只手,点了点衣柜的方向。
周拟打开衣柜,里面竟然摆着一件件被熨烫整齐的西服,手表挂在一个个口袋里。
“我势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盗窃犯。”梁宾看着一排排西服,“警察以为他们把我抓起来就算赢了,实际上也被我偷了这么多东西。”
“等到老了,我也在这里享清福。”
“我赢了。”
梁宾的声音有些颤抖,慢慢撩开自己的外褂,他竟然也穿了一件西服。
好像在映衬着周拟一样,周拟下意识地给自己往上系了一个扣子,遮住了他里面的西服内衬。
想要扣下去的时候,才发现最上面的扣子已经不翼而飞了。
那颗扣子此时正在梁宾手里。
周拟才意识到,这个喜欢盗窃的老无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了他的扣子。
“啊。”周拟渐渐低下头,他胸前的领带就这样翘了出来。
“小伙子,你也是这样!”梁宾咧开他的嘴巴,两颗金牙在阳光下反光,“过来,让我看看……”
待周拟走上前去,梁宾将周拟的领带抽了出来,反复摸索,细细查看。
“价值不菲的领带,和你身上这件衣服远远不是一个级别的货。”梁宾窃窃地笑,“还有手上这颗戒指,足有十克,你很有品味。”
突然,梁宾爆发出一阵更爽朗的笑声:“你把手指蜷得这么紧,是害怕我这个老头把你的戒指偷了吗?”
“这不是你的东西!”梁宾提高音量,“这是你偷的!你也是小偷!”
周拟视线下移,停滞在比他手指还要大一环的黑曜石戒指上,在心里叹了口气。
哪有这老头说的那么糟糕,只是他为了抓章丘铭,开车撞了门口的保安罢了。
是这颗戒指叮叮当当地滚到他脚边的。
这老头是个神经病,说这种话不过是为了和他归为同类,给自己找个理由释放威慑力罢了。
他才不是什么偷窃犯,太低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