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寒气透过窗缝侵入屋内,乔木进门的时候把门带上,又转身走到小窗户旁,将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关好。夜色如墨,窗外的寒风时不时拍打着玻璃,发出低沉的哀鸣。
乔木抬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昏黄的灯光一下子驱散了屋内的黑暗,却也映出了每个角落的沉寂。
屋里很久没有住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的气息。桌子的表面覆了一层细细的灰尘,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他不在的时候,刘红英的生活是如此的拮据和孤独。
屋里很久不住人,桌子的表面都有了一些灰尘,乔木第一次知道原来刘红英在他不在的时候,食物这么匮乏。他把家里都打扫了一下,已经断电的冰箱里没有一丁点食物,整个家里可以吃的东西,只有坛子里的咸辣椒。
不知道什么时候腌的咸辣椒……
乔木心里一酸,把罐子外面擦好放回去。刘红英把小屋里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什么杂乱的东西需要归置的,只有乔木那张床上,还铺着薄被。乔木在衣柜找被子的时候,摸到了一打藏得很隐蔽的硬物,他狐疑地拿出来看了看。
是一大被塑料袋左三层右三层缠绕的现金,乔木打开看了看,一张纸条上是铅笔的笔记,写着小木的学费。刘红英其实一直都很担心乔木会被顾家赶出来,毕竟到了十八岁之后,将不会再有人对乔木有什么必须要履行的义务,所以她便一直给乔木存着钱,以防万一。
每一个字都写得很困难,刘红英识字并不多,笔画并不顺滑。
袋子里的钱是很大一卷,五块十块的都有。她做着小生意,去存钱并不方便,银行不会喜欢接待这样既不认字,存款也不多的老人。每一分钱都像是数了无数遍一样,在指间碾过,一点一点地攒着。
乔木深深地喘了口气,心里沉甸甸的,在这个时候很想刘红英。
他给刘红英打了个电话,那边声音很嘈杂,刘红英接到他的电话,就立刻跑到安静的地方接去了。透过电话的听筒,能听得到山头的风声。
刘红英先是关心他是不是受了委屈,然后嘱咐了很多零零碎碎的话,“我床头抽屉里还有些钱,大年初一的时候就别在家吃饭了,和朋友出去聚聚,热闹热闹。”
“外婆。”乔木叫住她,刘红英那边的声音就安静了下来,乔木的声音发涩,“我十八岁之后就可以从顾家搬出去了,我一定会努力给您挣很多很多钱,您再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传来刘红英轻轻的叹息:“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好好的,你好好的,回去给你做炖肉吃。”
电话挂断的时候,乔木原地坐了一会,只觉得这些年时间过得太慢,没有办法在一夕之间长大,能把自己欠下的债务都还上一点。
到周末下午,即便不想回去也要回去了,他在街头买了个热烘烘的烤红薯放在手里暖着。拿到手里的时候,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不知道有没有必要给顾栩言带回去一个。
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喜欢又怎样?他自嘲地笑了笑,心中升起一股苦涩。他又不靠这点喜欢活着。
在不明白自己心意之前尚且可以一次一次凑上去求一点怜悯,但在明白之后却只剩下了冷静。他不能走乔月儿的老路,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犯傻。
为了那点可怜的温暖,把心捧出去,任由别人在上面插刀子,这种蠢事他不可能做。
乔木比谁都清楚,这份感情,一旦暴露在阳光下,便会任人践踏。
然而,这份冷静一直持续到周末的晚上。当乔木像往常一样打开柜子时,心脏猛然一紧。他的目光迅速在柜子内外扫过,却不见那只本该安静躺在那里的玩具熊。心头一片慌乱,他迅速地开始在房间里四处翻找,动作越来越急切。
他的手不自觉地发抖,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在房间里四处翻找了起来。
他一向会把东西收好的,不可能会丢。不……不对……他并没有收好!那天晚上,梦见顾栩言的那天晚上他把那个玩具熊扔到墙根下面了。
想到这里,乔木的心跳加快,整个人几乎是从地上弹了起来,飞快地冲出房间,跑下楼梯,敲响了张妈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