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别人家都在喜迎新春,太师府却在发丧。
太师掌中有一对明珠,一颗嫁给了当今皇帝,成了万人之上的贵妃娘娘。还有一颗,现在正躺在金丝楠木棺材里。至于大儿子袁诚子,则被他直接忽视了。
这口金丝楠木棺材是太师为自己百年后准备的,请名匠打造,在光线照耀下金光闪闪,金丝浮现,且有淡雅幽香。金黄、凝重、大气、威严。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霸气。
太师一直很霸气,一生都霸气。如果不是二十年前在战场之上,遇到北烟那位王,他会一直霸气下去,直到死!死也会霸气地死!
二十年前,在万马军中,霸气的他,遇上了另一个霸气的王,他中了他一拳,他还了他一掌。从此,两个霸气的人,都萎靡了。一个至今咳,一个一直喘。一个行尸走肉,一个苟延残喘。
两个人从战场上分开,各自回朝。从此遥遥相对,遥遥相仇,遥遥相惜。直到八年前,听闻北烟内乱,这位王家人尽屠,自身也不知死活。当时,他还觉得自己终于胜了他一筹,因为自己儿女双全,而且都是如此优秀,如明珠在天,璀璨夺目。
现在,他手中最亮的这一颗明珠陨落了,心空了一半,本就虚弱的身体又丢失了几分气息。他又想起他来了。如果没有那家伙这一拳,有他的庇护,这天下又有谁能伤得了他的儿?他的明珠?
心中的恨,如熊熊之火,却无处发泄,还得强打精神,迎接那些虚情假意的官宦同僚的问候与悼念。
皇帝也发来了悼词,还追封了一个爵位。
他妈的,死后追封,生前为什么连个屁也不放?要不然也不用去这该死的岳林书院读什么埋人的四书五经呀?
意外?当老夫是傻瓜吗?董仕清、楚言风,还有那个兔崽子,都该死!整个书院都该死!!这个大夏国也该死!!。。。。。。。
袁太师面无表情,端坐在银装素裹、白幌纷飞的太师府,凝视着这口偌大的棺材,已经半天没有咳了。吓得手下人,不知所措。急忙去请夫人。
果然,夫人还没到前厅,太师就开始咳了,疾风骤雨,弯腰曲背,气不长歇,肺如漏风。。。。。。。直到咳出大口大口的血……
一身白素的夫人吓得面容失色,扑过来,护住袁太师,急喊太医。
太医是皇上派来的。并明令太医在太师府值守,看护老太师。
一番忙乱,袁太师终于又顽强地活过来了。他还不想死,因为他要看着别人为他儿死,为他儿陪葬。
刚刚消停一会,跑进来了一个看门人,说有一人前来悼念。一说名字,太师又吐血了。——仇人,楚言风!
“莫让此人进来!”袁太师声嘶力竭,双目喷火!
“老爷,不妥,此人是帝师。。。。。。。我们当为丽儿想想……”徐娘半老的夫人轻轻劝慰。
“好,我看看此人是何等嘴脸?”太师稳定心神,挥手。
不一会,进来了一人,清清爽爽,短须飘飘,眼光炯炯,步履稳健。正是楚大儒,楚言风。
他一进来,先在灵柩前上了香,却不拜,直接走到一脸凝霜冷眼而视的太师面前。
“太师、夫人,节哀!——哎呀!太师,你更见身子弱了呀!”
“嗯,但本太师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太师想忍住,最终还是没忍住,又咳了起来。
“这就好,您可是国之柱石。为了这大夏,您也要永保安康!”
“我会的。我儿死了,有的人也得死,他们不死,我不能死……”
“太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您这话可不善呀?您想想,太师府这一家子,还得靠着您老护着,若您有个三长两短,这一家子,谁帮你护着呀?我楚言风赤条条无牵挂,倒是可以帮着您一些。当年蔺相如五步可溅血,我楚言风也一样!”
楚言风说完,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背后,太师又咳出了血。——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
深夜,皇宫大内。御书房,灯火明亮,炭火正旺。两人相对而坐,正在手谈,下棋。
右边这位,一身龙袍,天庭饱满,气宇轩昂。一脸谑笑。
左边这位,一身青衫,正襟危坐,凝视棋盘。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