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个好听极了的名字。也许林千辰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的主人时,就报了些不明不白的心思。他明知道是刚入冬的露浇在心尖儿上,不但不去避,反倒还因为那阵凛冽引来了全身高热。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一道道漂亮规整的痕迹,函数的解析式只写了草草几行,就已经结合图像算出了最后的答案。
讲台上的人写完了题,往后微微一退,指尖曲起将粉笔放了回去。
数学老师拿着长尺,满意地敲了敲黑板上的过程,“都抬起头来看解析!许卿同学这种解题思路非常漂亮,笔记写快一点,下次收错题本的时候我要看到这个题。”
“能想到用代换的思想,真的很不容易。”她说完,又用颇为欣赏的眼神看向许卿,放下尺子拍了拍手,“这就是做多了题的人。”
台下的同学们停了抄笔记的手,也跟着老师一起鼓起来掌。
许卿拍了拍指尖的灰,垂着眼睛走了下去。他的步子走得有些不稳,也比平常缓了一些——解题解到后面时,许卿就隐隐觉得头有些晕,眼前的景物也微晃了起来,可他还是尽量工整地写完了最后一笔。走下来时,那种眩晕的感觉却越发强烈,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许卿紧抿着唇,走到了座位旁边,在一片眩晕中发现林千辰朝他看了过来。
“林……”许卿发出一个音,手也才刚碰到桌角,天翻地覆的失重感就忽然侵袭了过来。他的脚下彻底站不住了,身体往后落时带翻了椅子,木头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没能摔下去,林千辰半抬着身,在身后紧紧接住了他。他看到许卿剧烈颤动的眼睫,只觉得心里狠狠揪了一下,无止境的慌乱一下涌了上来,“许卿?你怎么了?”
许卿听得到林千辰的声音、也听得到教室了一瞬间的喧闹,可头脑带来的眩晕却依旧没有丝毫缓解。他只觉得眼前逐渐黑了下去,随后意识便和外界彻底隔离了开来。
哥哥
许卿梦到自己站在一个昏暗的楼梯间里。
一二楼的阶梯连接处有扇小门,连着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很久没有人打扫,灰尘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许卿犹豫片刻,走进去时,被空气里的尘埃呛得咳嗽了一声,不重不轻,却足以让房间里的人注意到。
里面传来脚步声,狭窄的房门里走出了一个男人。现在是冬日,刚下了一场雪,男人却只单穿了一件羊毛衫,“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没跟妈妈走吗?”
许卿看着他,心脏狠狠一跳,“……我不跟她走。”
“没关系,她和我离婚是恒权利弊后的选择。”男人温和地说,“我已经破产了,可能以后还会欠上一笔债。她爱上的新人很好,也有钱治你的病。”
“我的病不严重,不要花钱治了。”许卿微低下了头,“你们别分开……她不能这样对你。”
男人摸了摸他的脑袋,笑起来,“你可真是个小孩。”
我不是。许卿想,我不是了。
“去找妈妈吧,她会带你离开的。”男人看着许卿,叹了口气,“你不是最喜欢妈妈了吗?她每天下午都会给你烤小饼干,我可什么都不会。”
“我不喜欢吃甜的。”许卿的眼眶有些发红了,“我只是不挑食。”
男人有些讶异,随即抱歉道,“对不起,我们的工作都太忙了,没有注意到。”
许卿看着他,手指蜷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了。直到房子外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女人踩着红色高跟鞋在楼梯口找到了他。
女人面带愧疚地看了看旁边的男人,随后狠下心,拉起许卿朝外走去。
她拍了拍小孩的背,安抚道,“跟妈妈走吧,妈妈带你去新家。”
许卿跟她走到车前,忽然挣开女人的手,朝屋子里跑去。随着他的跑动,周围的场景也飞速发生着变化,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街道小巷,高楼大厦,最后是一家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医院。
许卿站在门口,一步都不敢往前走了。他怔怔地看着身旁来往的人群,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许卿一抬头,看到男人站在医院天台的护栏旁,朝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