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映致自然不敢说真心话,支支吾吾了半晌,倒是想出一个好托词:“弟子想去宜山。”
近日来,他的剑道已进入瓶颈,也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况且,再在师尊身边待下去,逆风执炬,只怕有烧手之患。
江凝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似的,却道:“好。既然你愿意,我便和掌门打声招呼,让你领一队弟子去。”
覃映致惊道:“这……”
“我江凝的徒弟,总不能让他们呼来喝去。”他有些散漫地支着下巴,“急急赶来,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些?琼台宴才刚起头,后面还有上好的仙酿,你没有口福了。”
今日的江凝似乎有些不同,覃映致大着胆子说:“师尊不也提前走了么?”
江凝一笑,往日深厚的冰原隐隐有破裂的迹象。但不知为何,覃映致却觉得他不是真正开心。
“山主说了什么师尊不喜的话么?”他再度鼓起勇气,追问道。
“都是陈年旧事了,谈不上不喜。”江凝取出袖里的乾坤袋,拿出一坛酒来。“既然你错过了仙酿,不如同我把这坛酒喝了吧。虽然不及那酒灵气充裕,却是凡间千金难买的好味道。”
覃映致为他俩斟好酒,还有些晕晕乎乎。算起来,除了刚入门的日子,他已经许久没有和师尊靠这么近了。
他喝得有些醉了。
修士是很难喝醉的,因为他们多是将醉意逼出体外,仅仅吸收仙酒的灵气。从前覃映致也是这么做的,直到今日他忽然明白,为何天上有酒星,地上有酒泉,而人间还有酒中仙。
原来喝醉了真的可以忘记愁苦。师尊就在眼前,也不会觉得痛。
不会感到羞恼,也不会想要得到。
师尊好像也醉了……闭着眼,不知是醒是睡。
他缓慢地伸出手,近得快要触碰到江凝脸上的绒毛,却迟迟不敢寸进,仿佛用手拢着一段月光。
“师尊!”
不知过了多久,洞府中突然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覃映致只觉心脏狠狠地堕了一下,方才如梦初醒,被烫着了一般收回手。
戚云树走进来,面庞红彤彤的,很是激动的样子。
“师——呃,覃师兄。”
“师尊醉了。”覃映致调整好表情,转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是我太莽撞了。”两人放轻脚步,一同走了出去,戚云树又恢复了往常的端方,“因悟通了碎雪剑的第四式,我便想立刻来寻师尊报喜,有些得意忘形了。”
覃映致一惊。戚云树的进步太快,已远远超出了他当年的成绩。
“戚师弟真是天资非凡,日后不可限量。”他木木地说。
戚云树谦逊地笑着,只是这种谦逊更像是天才对凡人的施舍。
覃映致攥紧了身侧的剑柄,亦是攥着自己的浮木。他说,“……我这便走了。请你帮我转告师尊,‘师尊的好意弟子心领了,只是弟子历来没有带随侍的习惯,还是自行前去宜山罢。’”
戚云树问:“覃师兄要去修补宜山屏障么?”
覃映致点了点头,径自御剑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