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红着的眼底复又噙起两汪清泉,她转身望向崇弈,却见他此刻双手负背,双目紧闭,面色……沉冷。
“崇弈……”她低低唤了声,微颤的嗓音里带了丝她自个儿也未曾察觉的祈求之意。
夜风拂过廊道,偷走了她方从母亲怀中得来的暖意。微凉的小手不自觉哆嗦了下,她再次颤声重重唤道:“崇弈!”
崇弈终是睁了眼。
暮霭沉沉,她本看不清他眸底情绪,却又分明感受到了他目光带来的威压。
“崇弈。”极小心地,又唤了声。她此刻思绪乍乱,想不透他这般反应到底为何。
明明昨日,他还牵着她手,于宅中同她说着他的安排、打算,尽心无比。如今却为何又突然这般姿态?
崇弈跨步上前,黯然的天色愈发显了他身形的高大。待他近身,伴着一股寒凛之气,晏柠被他一把抓握了手,拽至身侧。
“二老请起,不必拘礼。”他明明嗓音平稳,听来淡然,可晏柠的手却被他抓握得生疼。
“阿平,你也快起来。”晏柠焦急道。
这一番折腾,晏柠心底里,于父母别离的伤感之情更甚。便任崇弈牵着,于廊道中看着父母张罗指挥,待将马车彻底搬空了,才与二老、晏平一同进了府。
二哥晏杨于府中张罗行李拜访、布置,得知摄政王亲临,忙从后院赶来见了礼。
稍事修整,晏柠便引着众人来到府中膳厅。头一次与皇亲贵胄同桌而食,晏家四口人初时尚有些拘束,好在晏柠热络活泼,很快便让家人放松了些许。
除了晏柠,崇弈素来不与人同食,故而满满一桌子菜色,他只动筷去夹取了那些未被动过的。但凡另几人曾动过一筷子的,他便不再去吃。
故而,只一盏茶的功夫,晏柠尚招呼着家人用餐,崇弈便放下了筷子,端坐起来了。
崇弈这般做法,晏柠心中自是理解。她忧心父母误解,忙替崇弈解释着,说他自小有洁癖之症,不是故意针对家人。
晏父嘴上应了,心里却仍是吞了苍蝇般的难受。咽下了口中青菜,望着晏柠叹道:“我说阿柠怎么短短时日瘦了这么许多,你瞧瞧这满桌子的菜,哪一道有油水了?这般清寡,哪里能养得好人?”
晏柠闻言愣了愣。崇弈素来重口,这满桌菜色又是她亲自挑选、排布,从山珍到海味一样未缺,怎地就……清寡了?
她正欲开口再解释,却听母亲低声劝道:“老头子你少叨叨两句。”
“饭桌上,男人说话,你一妇道人家插什么嘴?”晏父斥道。
话毕,他瞥了眼崇弈,见他面色无异端坐,又接着批道:“便是你成日里这般没规没矩,才把女儿也教成了这个样子。”
“爷爷!”晏平听祖父话锋凌厉,觉在摄政王面前失了礼,忙出声欲制止。
可晏父又哪里会听,只瞪了晏平一眼,便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