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动静。薄妄回头看向她,又看一眼谷娜。他就知道,这女人活不了。他没把这话说出口,只看着鹿之绫,沉声道,“把人交给医生,看看是自己割的腕,还是被人割的。”“……”鹿之绫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样,只一动不动地坐着,双眸呆滞。一个医生从车门前探身进来,想把人带出去。鹿之绫一把抱住谷娜,沾着半边血的脸面向医生,死死瞪过去,像在看一个要和自己抢珍贵宝物的敌人。“……”医生被她吓到,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鹿之绫紧紧抱住怀里的人,抱住最后的一点温度。“她死了,你抱着只会让她的身体烂在你怀里,臭在你身上。”薄妄看着,淡漠地开口。才认识多久,有必要为这个女人哭成这样?“……”鹿之绫蝶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薄妄冷冷地睨一眼医生,那医生吸一口凉气,鼓起勇气从鹿之绫怀里抢人。鹿之绫僵硬地坐在那里,没有再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谷娜一点一点从她怀里被带离。她满身的血,留不住一点暖意。她沉默地看着谷娜被他们抬到担架上推走,红蓝光闪动着落在谷娜的身上。他们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医院大门口。就好像谷娜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车门自动合上。下一秒,薄妄调转车头直接离开医院。她蹲在路边,想大声地叫喊,却连一个音都喊不出来鹿之绫呆呆地看过去,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薄妄直接堵上她的话,“怎么,你还要留下来给她守个灵?”死都死了。“……”鹿之绫张了张没什么颜色的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薄妄将车越开越远。车子里的空气被夜色缓缓抽离。鹿之绫满身是血地靠着车窗望向外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薄妄,我想下车走走,可以吗?”“你还真把我当你司机了?”薄妄冷嗤一声。“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闷,你先回去,我晚点打车回去就好。”她尽量温和地说着,不去激恼他。但薄妄已经不爽了,他开着车行驶在路上,没有停的意思。他看向后视镜,就见她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后面,眼里没有任何光彩,跟当初瞎了的时候一样,不禁嘲讽地道,“你大哥的一个旧情人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情人死了。”他还没死呢。“她不一样。”她目光空洞地看着窗外,声音失掉所有的情绪,很低很低,“她原本……可以是我的家人。”但现在没了。又没了。闻言,薄妄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得冷血,“什么家人不家人,不过就是层薄得看不见的关系,到死都是各放各的骨灰,有什么好神话的,虚伪。”听到这话,鹿之绫无法置信地往前看去,看向他冷峻的侧脸,一股凉意直蹿全身。她再也坐不下去,出声道,“让我下车。”薄妄没管她。“让我下车,让我下车……”她倔强而固执地说着,吵得他耳朵疼。薄妄沉着脸重重踩下刹车,回头瞪向她,眼底如料峭的寒风,“鹿之绫,你摆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给谁看?滚!”老子不伺候了!由于惯性,鹿之绫往前撞了撞,她伸手按住前面的椅背稳住,一稳住便推开车门下车,一丝犹豫都没有。操。真下去。刚刚要去救谷娜时求他的那股劲呢?薄妄坐在驾驶座上恶狠狠地瞪着车外她的身影,一股无名火冲进胸腔。他磨了磨牙,一脚踩下油门往前疾驰而去,从她身边擦过,掀起一阵风。……江北的夜色格外浓郁。路上车水马龙,路边行人匆匆,有年轻的爸爸妈妈牵着小孩,有老人推着行动不便的老伴,有妈妈骑着电瓶车载着女儿一路唱歌。鹿之绫走在路边,一头长发垂在肩侧,半张脸苍白,半张脸全是血,血渍一路挂到眼角,飘在风中的裙摆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她如同一抹幽魂飘荡在夜里。没有来处,更没有归处。“那个姐姐好多血啊……”一个孩子突然叫起来,引来旁人的围观。有人吓得尖叫起来,有人骂骂咧咧,“什么人啊,大半夜的跑出来吓人,神经病吧。”鹿之绫歉意地冲他们低了低头,然后继续往前走,手里握着的手机忽然震了下。她站在光线昏黄的路灯下,拿起手机。信息来自谷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