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预制的模块化的组装方法’在你们的时代可以认为是一种先进的生产方法。我在教科书里读,里面好像是说这种方法具有的优点有,简单、流水化、高效、灵活、可测试性强、也比较节约罢。但在现在的我们的目光看来,这也是落后的、在技术不够发达时的折中选择。通常而言,现在的我们所在研究的领域是像这样的。”
头盔上亮起几个圆点。
女人阖上眼睛,在网络中看到了一连串的投影。她看到在一个方形的底座上有两个叠在一起圆形的基盘。随着几束定距激光从高处射向低处,从左边射向右边。在上的基盘开始上升,在下的基盘则不停开始堆叠物质,一开始还看不出是什么形状,但只一会儿,这些物质迅速成型,直至变成了一个接近人形的机器人。
“或者是像这样的。”
画面切换,从金属的工床变成了一个像是草缸的装满浅绿色的营养液的容器。在这容器的中间,无人机放大了在里面漂浮的全能细胞。全能细胞迅速发生分裂,开始自我增殖,形成囊胚。从囊胚开始,细胞开始分化出各种各样的零部件器官,按照机器提供的标识,只花费一天就变成了完整的人。
“再或者是这样的。”
画面同样是柔软的培养液,只不过颜色是淡蓝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液体。无人机放大的画面里是游曳的纳米机器。接下来的过程就像细胞的分裂与分化一样,是纳米机器反复的自我增殖与搭建,直到形成一个漂浮在浅蓝色溶液中的机器人雏形。
相比起生物的雏形,机器人自复制的雏形和纳米机器所占据的空间都要更大点。
演示结束,画面定格在这三种生产方法上。
“我们的技术已经到这个程度了……也是这种代行人体的原理吗?”
他们穿过了回廊,来到了一个移动舱。移动舱有点像是曾经的电梯,带着他们开始向历书的保管室前进。
医生笑了笑,说:
“是的。尽管我认为我们的方法放在宇宙里,也不是什么多先进的方法,不过就内参的意见,未来的制造的方法,也不该像是现在或一百年前的地球文明。除非……他还有什么信息没有察觉到,或者认错了东西,使得模块化的组装变成了必须。”
“可以提供一些例子吗?”
“比如说某些模块其实是不能生产的,或者只能有限生产的,它又非常重要,那么只能围绕这几个组件进行工作,或许就有重拾模块化的必要。”
她听到这里,忽然在想会不会高度的自动化复杂化不是一件好事。话到嘴边,她问道:
“这应该有很简单的验证的手法吧。你们没有对那个直接承载人类意识的机器身体进行检查吗?我想机器里应该就有答案。”
“这也就是刚才搁置没说的内容了。”医生讲,“在后土城不具备进行深度检查的条件,要送回地月系才能进行。这需要等观察完毕再进行了。”
“我明白了。那第二次穿越的时间能判别吗?第二次历书没有翻开,或者在某个时间翻开了,但我们没有成功记录下。”
“这倒不难,因为在细节上是吻合的。大约是公元前七千年到八千年左右,根据地质调查的气温变化,当时有一波冰河期到洪水期的转化。除此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实在乏善可陈,至于古代的情况对现代的影响,比从现代看未来可难得多。”
“确实。预知未来的晶体,与改变物质性质的晶体是什么情况?”
“这就更难讲了。因为在有史可查、有物可寻的现代,我们并没有找到与之符合的特征物,不是吗?二十一世纪没有类似的记录,到了现在就更没有了。可以认为的是,一个晶体应该是消失在历书或无上明星或者这两者共同的前身之中,另一个晶体则依旧由新石器时代的某个部落保存着……这就是历史上奥妙的事情了。”
“我明白了,还有其他什么要注意的事情吗?”
医生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说了一句:
“到了。”
两人停步,前方就是历书保管室的门口。
尽管没有像是显示器或窗口一类的东西,但凭着头盔网络中传递的信号,他们可以看到一个鬓发发白的人正在保管室内的维生舱室中恬静地睡眠着。
四个机器人和若干种非人形机器在维生舱的旁边环绕,两个人看到机器把各自的躯体伸进了舱室的内部。舱室的内部浸透了一种淡蓝色的水。淡蓝色的水从头顶往着脚底像波浪一样慢悠悠地流动着。
接着,他说:
“你可能需要注意一下目标的心理。档案里写了,他在远古时代可能成家立业,就是你们那个时期经常说的……家庭?嗯,家庭的说法。”
她一顿,匆忙翻开了医生与李明都谈话时所留下的笔录。在带视频的笔录里,她看到了目标讲起磐氏家族时带着的一点若有若无的微笑,看到她讲到磐妹,也看到他反复地讲起磐娲和他对磐娲的逗弄,也看到了他对磐麦的照顾。她看到了他反复讲述他在古代的生活的点点滴滴,有在雪地上抓野兔,有在雪路上背着人慢慢地走,有一起扎帐篷,也有一起狩猎,还看到了讲到最后他笑容消失的瞬间、紧紧抱住自己脑袋的样子。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袋空白好了一会儿,才说:
“我明白了。”
接着,像是想要找些话题搪塞自己的心慌一样,她对着窗户里的景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