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皇帝去了皇后的寝宫用膳,从坐下到用膳的这段时间,他那一张嘴就没合上过,一个劲的在说今日的事。
“当初给她赐婚,她背地里在心里怎么骂朕的?”
“狗皇帝,老东西,还骂朕眼瞎,给她赐了什么婚,朕都忍了!”
“现在呢!请和离的也是她,朕依着她,让她和离,结果心里头又不乐意了!?”
皇后扶着额头,被他吵得头疼,看着眼前的丈夫喋喋不休的吐槽一个小丫头,实在想不通自己年轻时究竟看上了他什么。
皇帝不知道皇后这会儿心里在什么,还以为她在认真的听着自己的话,心里头舒服了不少,“你说,这丫头是不是没良心,半点不知道朕的苦心,枉费朕那么疼她。”
皇后却突然问了一句,“陛下如何疼苏眷了?”
她着实好奇,可从来不知这个丈夫还会疼人的。
“那自然是。”皇帝哑了,半晌后道,“朕从未责怪过她心里不敬重朕这个皇帝,她说的那些,朕都信了,从未质疑。”
皇后沉默,“还有吗?”
皇帝也沉默了。
两人半晌都没说话,安静的用着膳,皇后这才得以安安静静的用膳,余光瞥了好几次皇帝。
先前给了苏眷一块令牌,让她可以随意出入宫门,她后来是来了几次,但过了年后,就再没来过了。
自己最近派人去请苏眷来用膳,那丫头都以染了风寒为由婉拒了。
那丫头要是真染了风寒,以那懒惰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上朝,连平日里最爱吃的也不来蹭了,怕不是在皇帝那受了什么委屈,不肯来了。
“陛下说疼苏眷那丫头,可是指先前给她赐了婚?”皇后缓声问。
皇帝挺直了腰背,“难道不是?”
这京中就她一个商贾的女儿能得朕赐婚,难道不是莫大的荣幸?
皇后沉声道,“可陛下从未问过她的意愿,外人都传,敬王世子性子恭顺敦厚,可事实真是如传言那般吗?”
“新婚不久,便与借住在府上的姑娘有了肌肤之亲,闹出了那么大的笑话。”
“敬王妃怕丢人,做主将那姑娘给纳作妾室,世子夜夜留宿妾室屋里,若非那姑娘的旧人闹上门来,将来生了个庶长子,怕是还要让她忍着。”
皇帝沉默,“朕也知,此事是委屈了她,那也是先前不知道宋千帆他是这个德行,今日朕也允了她,过两日就下旨准她和离。”
“陛下准她和离,可这婚事本就是陛下强塞到她手里的,如今日子过得不如愿,尚且能和离,这名声呢,跟敬王世子和了离,这诺大的京城,将来还有何人敢娶她?”
皇帝眉头蹙了蹙,确实没有想过这些,“她若有喜欢的,朕自然会为她赐婚。”
皇帝赐婚,何人敢不从?
皇后心里却觉得好笑,从何时起,印象中温柔贴心的丈夫已经变成了如今这个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都忘记了的帝王。
“陛下扪心自问,今日准她和离,当真毫无私心?”
皇帝一时间语噎,“那朕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皇后:“臣妾没有陛下思虑的那么多,也不懂那些江山社稷的事,臣妾只以为,若是疼一人,那就该是顺着她的意愿。”
皇帝皱着眉,“你这是妇人之见,朕乃大晋天子,自然该为百姓着想,她既然是朝廷的官员,也该为百姓着想,若是连这点委屈都受不得,将来又如何担更大”
未待他话说完,皇后却打断了他的话,“她的这个六品官难道不是陛下为了将她放在自己跟前强塞给她的吗?”
皇帝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