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卧室的侧墙上挂着一幅油画。那出自一个多世纪前一个不算知名的爱尔兰画家。去年夏天,他在一个拍卖会上轻而易举拿下。他把她带回家,心里很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
淡漠的色调下,穿着红色睡裙的黑发女人懒懒躺在藤椅上。她手里拿着本书,她并未看,侧着脸,半眯着眼,像是随时会睡去。她身后的桌子上,有一盏暖灯,有一页纸笺,还有一只羽毛笔。
她在看什么书?
她给谁写了信?
谁送了她那条红裙?
她是画家孜孜以求的爱人,
还是画家无休无止的梦魇?
本杰明得不到答案。就像很多事情一样。
一如往常,他又盯着那幅画看。其实她们不像。画中女人是蜷曲的短发,圆润的身材,雪白的皮肤,欧洲人的面庞,欧洲人的鼻梁与眼眶。而她是长长直直的黑发,身姿纤细,皮肤实在算不得白皙,一年四季都是小麦色,鼻子没那么大,眼也没那么深邃。嘴唇倒是都很红润饱满,胸脯丰挺,引人遐想。
他拿在手里的手机,这时震动起来。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他缓缓低头,心跳陡然变快了。是她打来的电话。他摁了接听键,灰绿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油画。
“嗨。”他轻声说。“你看到我的邮件了吗?”
【hi,
有件事我得声明,我不是gay,多数时候也不听gay里gay气的歌。当然是玩笑,你怎么会不知道。试试《john》。
谢谢你的祝贺。同时,我也想推荐一场比赛给你,我们上个赛季客场打热刺的比赛,也许路易斯先生会让你惊喜。不过我猜你可能看过了,如果是,忽视就行了。
bh】
陆灵刚刚看到本杰明的邮件。他说的那场比赛,她确实看了。她不再担任qpr主教练之后,自然不可能每场qpr的比赛都关注,尽管她的男朋友为这支俱乐部效力,但她毕竟有自己的工作。再说了,不少球员的女朋友根本不看足球。她跟派特开这个玩笑,派特说她的笑话糟糕透了,让她赶紧脱了衣服弥补一下。
“是的,”陆灵在电话里说,“我还没来得及回。本,你打电话来是问这个吗?”
“噢不是,我是想告诉你我支持理解你的决定。无论如何,至少另外二十六个人也跟我一样。”
本杰明-汉密尔顿奇怪的幽默感,陆灵微微笑着问:“那是不是半个月后就要少四个人支持我了?”
“是的,会多四个人恨你。”本杰明在那头说。
陆灵想这小子倒是很坦白。她一抬头,看到邓肯-莫斯站在了她办公室的门口。她朝邓肯点了点下巴,继续跟电话里的人说话,“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我还有几个电话要回,不少工作要做。我有时间会给你回邮件,或者我们下周见面时聊。”
“没问题。”
陆灵蓦地想起什么来,她略略皱眉,笑着问,“《john》?lilwayne?”她问完,看到邓肯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像是吃了芥末。
“看来你听过。噢我忘了,派特也喜欢。”
“他岂止是喜欢,他会唱,还有子翔。”陆灵想起那两个蠢蛋摇头晃脑的模样,忍俊不禁。她隐约记得歌词里有很多n-word,其实是不太适合其他种族的人rap的,不过派特和子翔会把n-word改成别的词,比如otherfucker。邓肯这时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她突然不着急挂电话了。
“子翔唱的是rickross的部分?”本杰明很认真地问。
这个陆灵倒是不记得了。
“抱歉,你说你很忙……”电话里,男人连忙又说道。
陆灵板起脸,声音也故作严肃,“是的。关于那个问题,我是认真的,你也需要参与很大量的防守。在俱乐部,在联赛里,也许你只是站站位置,但在国家队,我的要求不一样。中场球员必须付出很多体力来防守,但我还要求你依然有体力干你最擅长的。派特也要防守,虽然方式跟你不一样。”
那边本杰明顿了顿,然后听筒里便传出他了然的笑声,他降低了音量,“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好了,我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那个听众。不过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很愿意防守,任何你想让我做的事,我都愿意做。”
“这不是个玩笑!”陆灵声音渐大,“你听到了吗?我们回头再讨论这个。”然后她没等那边的回应,直接挂了电话。本杰明一定明白的。接着,她冲穿着体面的足总官员邓肯耸耸肩,“有进攻才华的球员总是如此,不喜欢防守,你不能真的责怪他们。”
邓肯表示同意,“那个时候,韦恩-鲁尼都会参与防守!不过,总有例外,比如我们不能对派特要求太多。他在场上做的足够多了。据我的观察,本杰明很擅长切断对手的传球路线。”
“是的。”跟这种球员合作无疑是美妙的。陆灵的两只手掌交握住,目光在邓肯脸上扫荡,“好了,有什么事,邓肯?”
邓肯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他移开视线,清清嗓子,尽力用听上去客观的声音说道:“你知道我们一向尊重你的决定,对你有信念。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最初找你来。你有绝对的权力征召谁,舍弃谁,但我们同样希望你在作出最后的决定之前能跟我们商量商量。也许我们有一些建议,你想参考呢?你怎么说,克里斯汀?”